第一二三章 蛇鼠两端?(1 / 1)

听到了朱厚照的“顺从”,群臣都傻眼了,毕竟自己要的可不是陛下按照礼法祖制的流程来娶亲,要的是朱厚照放弃娶这樵夫赌徒之女的决定啊,可人家做皇帝的都妥协了,自己这个做臣子的还能蹬鼻子上脸不成?一时间奉天殿内鸦雀无声,众臣进退维谷。

“怎么,莫非诸位爱卿听不懂朕的话不成?还是想要抗旨不遵啊?我大明的祖制里头可没有过臣子抗旨的先例!这历朝历代的史书里也没有臣子不按祖制不循礼法阻拦皇帝娶亲的惯例!诸位爱卿若是这样做,那又与礼崩乐坏何异?于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何益!”朱厚照很是舒畅,谁让这群大臣天天拿祖制礼法来压自己,如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听着朱厚照这有些耳熟的话语,众臣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先前被点到名的那几个机构负责人,纷纷跪下接了旨意。

看着众人都遵循了“祖制”,朱厚照刚要准备宣布退朝,都察院的右佥督御史倪厚玉却站了出来,对着朱厚照行了一礼,顿时朱厚照的心头就紧张了起来,群臣则是眉头舒缓。

“陛下遵循祖制礼法,实乃我大明社稷之福,百姓之福,臣在此替百姓谢过陛下了。”这是把软刀子。

“只是臣才疏学浅,昨夜翻遍了历代帝王乃至侯爷的婚姻史籍,却没有发现有哪位皇帝会娶犯人之女,我大明虽有皇帝之妻不得从勋贵重臣之中抉选的祖制,可也没有皇帝可娶犯人之妻的祖制啊,还望陛下为臣解惑。”倪厚玉说完就恭恭敬敬地拜倒在了奉天殿内,一副求学的模样。

这下子轮到朱厚照懵了,这刘良女的父亲自己是见过的,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算是任劳任怨安分守己的做个樵夫,还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是个好人,怎么就会和这犯人沾上边了呢?当即也没多想,朱厚照就开口了。

“倪大人所言甚是,朕也从未听说过这有皇帝娶犯人之女的例子,在朕看来,出生高低贵贱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才德。”

“那么臣斗胆问陛下,这皇帝到底应不应该或者能不能娶这犯人之女呢?”

“那自然是不能的了,不然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话刚出口,朱厚照就觉得自己中计了,但又说不上来又哪里不对劲。

“那么臣请陛下收回先前迎娶刘氏之女的旨意,切莫娶这犯人之女!”说完倪厚玉还对着朱厚照磕了三个头。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老丈人是犯人,这下子轮到朱厚照不高兴了,带着几分冷色问道:“朕不明白你的意思,这刘良女怎么就成犯人之女了?这刘良又怎么会是犯人呢?”

“朕豹房里的两个近侍女子先前被响马所劫持,要不是有这刘良见义勇为救下了二人,恐怕两个小姑娘已经是处在人间炼狱之中了。如此见义勇为之人,倪大人又为何说其是犯人呢?都察院虽有风闻言事的权力,可没有随意污蔑百姓清白的权力!”

这下子倪厚玉不说话了,倒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站了出来为朱厚照“答疑”。

“回陛下的话,据我五城兵马司的吏目罗庞来报,昨夜有人在京城中的无千堂恶意扰乱秩序,随后又到五城兵马司内诽谤君上,假传圣旨,造谣京中有反贼,现已经被我五城兵马司按律收押。”谭文国很聪明,虽然是自己站出来回的话,可这一切都是那名吏目办的,陛下若是不满,就去找那名吏目好了。

听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谭文国口中的“此人”就是刘良了。朱厚照怒火中烧,这群臣子摆明了就是合起伙来挖好坑等着自己往下跳,变着花样的阻拦自己。

好在所谓的诽谤君上,假传圣旨都是和自己有关的。只要自己承认了刘良说的话,再说那是自己的口谕,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此人是谁?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又是怎样诽谤朕的?”

“回陛下的话,据吏目所说,此人叫做刘良,到我五城兵马司以后声称自己乃是陛下的岳父,还说奉了陛下的意思让五城兵马司派人随他去无千堂平定反贼。可是陛下尚未娶亲,又哪来的国丈?此言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不仅仅会损害陛下的名声,更会搞得京城之中人心惶惶。所以我五城兵马司就按律将此人暂时收押了。”

听着谭文国的解释,朱厚照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对这个不争气的准岳父有些不满,别人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是鸡毛都还没有就去人家地盘上耀武扬威,自己往枪口上撞,别人不抓你抓谁呢?

“既然如此,那就按律处置吧,将此人移交给刑部,刑部尚书江若琉何在?”想到刑部已经是自己的自留地了,朱厚照才有了几分畅快,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开心。

“臣遵旨!”今日的江若琉和以往不同,并没有在群臣围攻朱厚照之时站出来护主,就算是现在被朱厚照点了名也是有些不冷不热,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是按律处置,也算是合情合理,群臣自然不会主动破坏规则,对朱厚照的提议并没有多言,反而又将矛头指向了皇帝娶亲的事情上。

“既然陛下先前说这天子是不应该娶犯人之女的,况且现在这刘良已经被五城兵马司按律收押,已是戴罪之身,那么还请陛下收回此前的旨意,另择新妃。”倪厚玉准备收割成果了。

众臣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空前的团结一致,纷纷拜倒请朱厚照收回旨意,不要食言而肥。

“朕记得这五城兵马司只有维护京城治安的职责吧,可没有定罪审理的权力!若是这样,那还要这刑部做什么了?依朕看不妨把六部都裁撤了把权力分出去吧!有没有罪刑部审了自然会有断论,干你何事!”

朱厚照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当初自己驻颜坊这谭文国还帮过自己,也算是自己的老熟人了,可如今却在背后捅刀子,朱厚照焉能不气。

听着朱厚照的气话,众人直呼不敢,谭文国也表示会将人犯移交给刑部审理。但是有些人听着朱厚照的无心之言心头反而火热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是真把六部分权,自己又能从中渔利多少。

朱厚照气冲冲的下了朝,就发现张永早已经在宫门外等候自己多时了,见朱厚照到了,张永赶忙迎了上去。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经亲自查出来了。”

“国丈他老人家昨夜初至京城,所以就去这个无千堂碰了碰手气,结果国丈吉星高照大杀四方,这无千堂就急了眼,主动出千让国丈赔了本,国丈气不过还被人给打了。”

“后来国丈就去五城兵马司让人主持公道,谁料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根本就不敢得罪无千堂,反倒是勾结起来将国丈下了狱。”

“陛下,此等不平之事,臣愿为陛下效劳!还国丈一个清白!”

听了张永口中和群臣截然相反的两套说辞,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让自己满意,让群臣妥协的结果,一个能让自己如愿以偿迎娶真爱的结果。

张永虽然是历史上有名的“武太监”,可心思却是细腻的很,也有可能指鹿为马向来都是宦官这种群体的自带技能,霎时间就给朱厚照来了个大反转。再者,别人怕那无千堂背后的人,自己这个东厂的厂公可不怕,非凡不怕,二者还有过节。朱厚照尚未登基之时,张永还只是一名隶属于东宫的小太监,而自己后背的那条伤痕,就是这无千堂所赐。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得了势,可就别怪他张永落井下石了。

“张永,你带人去让人保护好刘良,再刑部审理之前切莫让有心之人加害于他,另外你以东厂厂公的身份去这无千堂走一趟,为你查出来的真相提供一套有力的说辞。”

“刘瑾,你去给那江若琉传话,要是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朕让他老鼠和蛇都做不成!”朱厚照已经看出了江若琉的一丝异动,自己既然可以将其捧起,自然也能让他狠狠地摔下去,想要蛇鼠两端,那就去死好了。

“再传令给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让其加派人手,务必保护好宫外的刘良女。朕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的刘良,仍然躺在五城兵马司的牢房内,饿的虚脱不说,身上的伤也无人救治,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时不时的还会被路过的狱卒欺辱几番,要不是有活着出去就是国丈就能报仇的念头支撑着,恐怕早就一命呜呼,去陪那位可怜的亡妻了。

朱厚照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人是自己带进来京城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必定会内疚一辈子。再者,这个刘良女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真爱,不管是历史上的刘良女和原本的武宗皇帝,还是如今的刘良女和自己,确实是有着不一般的情愫。而自己喜欢的也正是这种有样貌有身段,又心地善良不多事的女孩子。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皇帝,对于接近自己的任何人都要格外的小心。而这刘良女对于自己主动抛出去的橄榄枝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忱,足以看出其的单纯和对于皇帝对于朝廷的安全性。

说话间,朱厚照就带着刘瑾来到了宅子中,对着这位未来的妻子好生安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