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莲叶,朕回来啦,你们想朕了没有啊。”朱厚照在张太后那里用过晚膳后,又陪着母亲坐了一会,便心急火燎的朝着豹房赶去,毕竟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这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了。
进屋后喊了一声,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那两个令自己几度魂牵梦萦的小丫头丝毫不见踪影,朱厚照也不疑有他,两个大活人还是自己身边的宫人,还能丢了不成。
只是豹房的典叶熊却告诉朱厚照,这两个小姑娘从陛下准许他们回家探亲,就一直没有回来。
“废物!你这叫尸位素餐!”朱厚照大怒,随手拿起一个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上一摔,吓得屋内众人跪倒在地。
“你身为典簿,指责本就是管理宫人,如今两个大活人数月未归,你都不知道派人寻找一下吗!”
“陛下,可是您也没说让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奴以为陛下准了她们假,就没有过多在意,还请陛下责罚。”叶熊有些委屈。
看着这个同刘瑾一样侍候自己多年的迟暮老人,朱厚照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滚吧,朕罚你半年俸禄!”
听到朱厚照这粗鲁的言语,叶熊知道自己是躲过了一劫,唯唯诺诺的谢了恩。也就是由于其不喜争辩的脾性,导致这位资历和刘瑾相同的人,到了如今还只是朱厚照身边的一个典簿。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生存之道,毕竟如刘瑾这样的权阉,可不是只有资历就够的,上升的过程中不知道要在鬼门关走多少次,资历运气才智缺一不可,而像叶熊一样不争不抢善始善终,在宫中也算是一种奢望了。
“刘瑾,传旨给钱宁和张永,动用一切力量,搜寻二人的下落!”
原本回京的大好心情被这个小插曲一扫而空,再加上不知道明早要怎么面对那朝堂诸公,又要怎么与群臣博弈,又要如何保障君权一直凌驾于臣权之上,朱厚照是彻夜难眠。
次日清晨,朱厚照就被刘瑾壮着胆子叫醒了,又由两名小太监伺候其更衣洗漱,原本经过专业培训和精心挑选的小太监,由于两个小丫头的缘故,落在朱厚照眼中净是毛手毛脚,惹得朱厚照狠狠地发了一通起床气。
自天子专属的大明门来到奉天殿,朱厚照再一次坐上了这久违的龙椅。因为今天不是像往常一样踩着点来“上班”,所以朱厚照开始端详起了自己屁股下的东西。
用手敲了敲这椅子,又把眼睛凑了过去用指甲刮了刮,朱厚照有些好奇:“刘瑾,这龙椅不是纯金打造的吗?怎么这么轻啊。”
“陛下,这龙椅是黄花梨打制然后漆金而成的啊,若是全部用金子,那的多浪费啊,太祖爷可不喜欢这一套。”刘瑾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还是挺了解的。
“陛下您有所不知,在五行之中,龙属木,又喜水,而这琼州近水,又盛产梨花木,所以这黄花梨可是特地从琼州运过来的。至于这金漆,则是为了封住龙气罢了。”
这琼州,其实就是后世的海南,听着刘瑾头头是道的解释,朱厚照也姑且相信了他一次,毕竟刘瑾可是常常对人家说“咋家吃过的豆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百官和勋贵们逐渐鱼贯而入,按照身份排好了队形,随后就是对朱厚照行大礼。
原本在大明,是不时兴像后世伪清那样动不动就三拜九叩的大礼的,只是今天是朱厚照凯旋而归,又解决了天下几百年的难题,加上许久没有上朝了,对朱厚照行此大礼也无可厚非。
“恭贺陛下凯旋而归,立下不世之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几句话大部分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无论朱厚照此前有多么幼稚多么荒唐,但废除了土司制度却是实实在在的泼天大功,任谁都不能将之抹去。
再者,在群臣看来,陛下之所以能够从一个“昏君”转变成一个如此明君,那大部分也都是对亏了他们的尊尊教诲和循循善诱嘛。不过对于交趾的事情,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开口提到,以免给这喜悦的气氛增添了尴尬。
只是负责点卯的居注郎李文颖左看右看,愣是没有发现吏部左侍郎许载荣的身影,对这位向来清正的官员,李文颖是实打实的敬佩的,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现此人缺席了早朝。
王鳌昨天就亲自去了许载荣的家中,结果其家眷说他还没有回来,当时王鳌也没有多想,只是此时还不见这个得意门生的身影,心头也开始有了几分不安宁。
“陛下,不知这吏部左侍郎许载荣,可否到了交趾,陛下又是否见过此人。”王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生怕许载荣这个愣头青顶撞了陛下,朱厚照犯浑处置了此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朱厚照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开口道:“这个许爱卿,朕自然是见过的,此人真是我大明的国之栋梁啊,朝廷能有此人,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说完朱厚照就自顾自的打了个哈哈笑了起来,王鳌曾在詹事府教导朱厚照多年,对这个学生了解的十分透彻,他知道只要朱厚照犯了错,就必定是这个表情,于是心弦绷得更紧了。
“陛下,那此人现在在何处?”
“额,此人现在就在交趾啊,交趾作为我大明的属国,有难朕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将如此朝廷肱骨留在了交趾,任期三年,三年以后回来朕必有重用!”
听到朱厚照说将此人留在了交趾,王鳌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陛下这是胡闹!我大明之臣为何要留在交趾做官!纵是陛下有此意,也需要由我吏部发文调派,陛下此举,与流放何异!”
朱厚照心里也有着发怵了,自己可是从小就怕这个“老王八”的,主要是此人一生为官清廉,没有丝毫污点,真所谓无欲则刚,所以朱厚照对其也是十分敬畏。
“王师傅,您误会朕了,朕并非是因为和这许载荣有了嫌隙才将此人留在交趾的,实在是此人心甘情愿,加上如今的交趾确实需要一个主持大局,所以朕才同意了此人留在交趾三年。”
“对了,王师傅,这有一封许载荣让朕交给你的亲笔信,朕一直带在身上,你且先看看吧。”说完刘瑾就接过了朱厚照手中的信亲自递到了王鳌的手中。
王鳌也不啰嗦,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拆了开来,又仔细确认了这就是许载荣的亲笔信,没有被人改动过,才细细看了起来,站在其周围的大臣纷纷伸长了脑袋,企图能看到只言片语,推测一二,提前了解到这段时间交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鳌看完以后叹了口气:“既然载荣志向如此,那老夫也不能拦他,只是苦了他的家人啊,生离死别,莫过如此。”
听着王鳌的叹息,满朝文武对交趾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了,好在那群勋贵已经从自己的接班人和家将那里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抱着手看着这群焦虑的大臣,心中就莫名畅快。
“陛下,还请陛下告诉我等,交趾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让许载荣如此人才留在此处帮助主持大局。”刘健身为百官之首,只好上前一步出列问道。
“这个,有些说来话长。”朱厚照觉得过了的事就让他过了吧,人还是活在当下比较好。
“臣等已经用过早膳,有的是时间,还请陛下明示。”
“唉!”朱厚照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朕在云南平定鹤庆高氏土司之时,用的是经济之道,即派人从交趾买入稻米与之博弈,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此战可真是险恶至极啊,若不是朕足智多谋英明神武神通广大思如泉涌灵光一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可能就要落入下风!”
听着朱厚照的自吹自擂,众人一脸黑线,等待着下文。
“好在那高鼎在朕面前就是成语里的酒囊饭袋,俗语里的臭鱼烂虾,是沉睡在虚无空间的逃避者,是半醉在生活现实的奉承者,是天上掉馅饼也不抬头的低头族,是夜夜笙歌的纨绔子弟,是玩物丧志的狺狺之犬,是铁打的孙笑川,是过街老鼠般存在的蟑螂,是世间所有美与好的唾弃者,所以朕才凭借着自己的才智给将其拿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的圣明,但此时我等更想知道的是关于交趾的事情。”性子最为急躁的谢迁忍不住了,开口提醒道。
“后来朕就从丽江去了交趾一趟,打算买点稻米回大明,将米价压低,造福百姓,于是就带着人过去了一圈。”
“陛下,那这些事情又和吏部左侍郎许载荣留在交趾有什么关系呢?陛下又为何在交趾逗留了这么久?”李东阳也开了口。
“朕在交趾很受欢迎,一路北上考察米价,结果就遇到了交趾原本的王室陈氏后人起事,打算推翻黎氏政权,朕就帮了这正统的陈氏,推翻了那黎氏的暴君。”
“那为何要将许载荣留在交趾呢?”对于朱厚照说的这些群臣都能理解,毕竟这陈氏本就是正统,朱厚照帮助其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陈氏的领头人陈浩南欺骗了朕,朕就顺手一不小心把陈氏给灭了,朕真不是故意的…”
“朕把陈氏给灭了,真不是故意的…”这句话久久回荡在奉天殿里,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