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房应天相助的那钦损失倒不是特别惨重,在米价跌倒四两银子的时候就已经将手中的货物兜售出去了,还从中渔利了不少。想到曾经的三大土司只剩下自己了,又想到那家从宋朝至今四百多年屹立不倒,自豪之余又有些惊慌,毕竟独木难支唇亡齿寒的道理那钦还是懂的。
“将军,那小皇帝既然已经将木家和高家击败,下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了,还是早做打算为妙。”房应天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十分积极的为那钦谋划,以提高自己在那家的地位。
“那依房先生看,我该当如何呢?”那钦对这个曾助木家一飞冲天的丑男子很是信重。
“高筑墙,广积粮,教统民,速称王。”房应天很是干净利落。
怕那钦这个大老粗听不懂,有开口补充道:“将军应该命人抓紧修建武定城的城防设施,作为阻拦小皇帝的第一道屏障。趁现在米价大跌,我们应该大量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更重要的是民心,将军应该打出支格阿鲁大神的旗号,届时整个云南境内的彝民都将依附于将军,再加上将军已经打出的彝王称号,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这支格阿鲁乃是彝族的射日英雄,也是彝族神话传说中的一位创世英雄,是全体彝族人民认同的最崇敬的祖先,地位大致相当于我们的后裔和女娲。彝族人民特有的传统佳节——火把节也与支格阿鲁有关。如果打出了支格阿鲁的旗号,向来敬神明尊先祖的彝族百姓必定会纷纷响应和拥护自家的祖先。
听了房应天的话,那钦自己身为彝族自然是知道支格阿鲁的作用和地位的,当即表示放权给房应天,让他去安排。
“朱厚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富丽堂皇的鹤庆高氏土司府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辉煌和热闹,以前的高鼎也曾这样无数次侵吞过别人的资本,逼得人家妻离子散,但如今风水轮流转,高鼎有的只是对朱厚照的满腔怨恨。
而高鼎故意哄抬米价,借此侵吞大小商贾财产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那些妻离子散,濒临破产走投无路的大小商贾顿时就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对高鼎以及整个鹤庆高氏的恨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黑心高鼎,还我血汗钱!”
“杀高鼎,破高家,分得钱财回我家!”
在朱厚照的吩咐下,无数的锦衣卫暗探开始撺掇鼓动,将高鼎这个最大的输家塑造成了这场战役中最大的赢家,并且开始有“小老板”带头喊着要去高家分他的钱财。
都说财帛动人心,要是放在以前,这群手无寸铁的商贾自然是不敢去寻高老爷的霉头的,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们怕死,因为他们有钱,因为他们还有更加美好的明天等待他们去享受。
但是现在呢,还有比穷更可怕的东西吗?一群一无所有的商贾疯狂起来的报复是十分可怕的。
“我曾经去过那高家,我知道里边的构造!”
“反正已经没有活头了,大家不妨杀了这个狗贼陪葬好了!”
“依我看,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能共度难关。我愿捐献剩余的全部家产雇佣人手,一同杀进高家分了他的钱财!”
“这高家可是富可敌国,我也愿意!”
“林老板,你糊涂啊!你们忘了陛下亲征是为了什么吗?不就是为了消灭高鼎这些欺行霸市的大土司,我看啊,我们不如一起去求见陛下,和陛下一同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狗贼!”
一群红了眼的商贾齐刷刷地跪在了丽江木府的门前,不对,现在应该改名叫朱玉宫了,求见着里边的新主人—朱厚照,
“陛下,门外来了一群商贾模样的人,大约有四五十个,在门口跪了半天了,说想请您为大家主持公道,诛杀高鼎。”刘瑾对这群商人有着天生的好感,毕竟在京城的时候这些商贾可没少给他送银子,不然刘伴伴凭着司礼监大档的那点薪水,怎么承担得起这么多豆子的高额支出。
正在和李寻欢黔国公“斗土司”的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刘瑾不要打扰自己思考要怎么出牌。
这“斗土司”,也就是后世的斗地主,只是朱厚照顺水推舟将地主改成了土司。不得不说李寻欢对吃喝玩乐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朱厚照说了两次就知道了玩法,并且这群人开始上瘾了起来。
黔国公还会畏首畏尾,不敢赢了朱厚照,但是李寻欢可不管什么多,直呼“赌桌之上无君臣”,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居然赢得了朱厚照的赞同,大呼过瘾。
其余的勋贵也三人一组,有模有样地玩了起来。可怜的小公爷徐鹏举手气欠佳,连连输了三十多两银子,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
打完了这把以后,朱厚照才让刘瑾讲那群商贾叫进来,并且嘱咐说给他们挪个凳子,以礼相待。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朱厚照当然知道这群商贾来见他的目的,整了整衣衫就带着黔国公和李寻欢朝院子里走去。
黔国公作为当地的龙头,这群商贾自然是认识的,有几个大商行的东家还和黔国公喝过几次茶,此时见到沐昆恭恭敬敬地跟在一位少年人的背后,这群心思活络的商贾顿时就明白了几人的身份。
“草民叩见陛下,打扰了陛下休息真是罪该万死。但是我等实在是被那高鼎逼的走投无路了,才壮着胆子来请陛下为我等作主。”
说话的人是亨通商行的老板,姓许。亨通商行是云南第一大商行,产业遍及许多行业,所以这群商贾都以他为主心骨。
朱厚照没回答这许老板的话,而是扭头看着刘瑾道:“刘瑾,朕不是让你给这些国之栋梁端茶赐座以礼相待了吗?你这堂堂司礼监内相怎么连这等事情也做不好!”
还没等刘瑾回答,那姓许的老板就赶忙开口解释:“陛下,刘公公确实是给我等赐座了的,只是我等草民身份卑微,实在不敢再陛下面前坐下,才在此恭候圣驾。”
刘瑾听了此人的话,满意的看了看他一眼,扔了个豆子进嘴里,期待着朱厚照的表演。
“好了,诸位都安心坐下吧,在朕这里,商人和士绅,都是朕的百姓,朕都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听了朱厚照的话,这群商贾心里五味陈杂,对朱厚照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对自己,则对了一份尊敬。
别看这群商贾手里握着大量的钱财,住的是大宅,穿的是绸缎,但这还是在近些年才能有的待遇。因为太祖定鼎之后,曾划分了“士农工商”四个阶级,甚至严格规定什么样的身份能穿什么样的衣服。
要是在洪武年间,这群商贾感穿绸缎,可是要被杀头的!因为太祖一句话,这些商人成了大明朝阶级最为低下的下等人,有钱也只敢藏着掖着,逢人就必须卑躬屈膝,生怕因为一件小事就引来杀身之祸。而赚来的大部分钱财,也都要孝敬给各种官员,人生权利和人格自由几近全无。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不但为了他们怒斥堂堂司礼监大档,还给他们赐座告诉他们自己和那些士绅是平等的。自洪武年间以来,哪里有过商人听过这样暖心公道的话!又哪里有人这么礼遇过他们!
顿时这些人就有了一种为朱厚照卖命的冲动。
“你先前说要朕为你们做主,可是受了什么冤屈?”朱厚照端着茶盏,好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听到陛下的询问,许余,也就是亨通商行的掌柜也不拖拉,当即道:“陛下,那高家欺行霸市多年,垄断市场,恶意哄抬物价,让百姓们叫苦不迭,我等听说陛下亲征来此斩除土司,为民除害,特来为陛下献犬马之劳。”
别看许老板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多年走南闯北的经历早已让他练就了三寸不烂之舌,言语之间果然没有半点私心,都是为了斩除土司,为民除害。
听了许老板的话,其余大小商贾纷纷开口应和,哭诉着那高鼎是何等的大逆不道,诉说着百姓是处于何等水深火热之中,满目净是哀民生之多艰的惨状。
“朕本想给那高家一个机会,但听你们这么一说,若是朕不将其斩草除根,反倒是养虎为患,给百姓留下灾难了。”
这群商人何等精明,知道朱厚照是要将这个杀生的锅盖在他们头上,本着为君父解忧的原则,这群商贾齐声高呼:“高贼不除,百姓难安,还请陛下为我等作主,诛灭高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罢了,从小先皇就告诉朕要爱民如子,要倾听百姓的声音,既然你们为民请命,那也容不得朕仁慈了。”
“黄云,你带五千精锐,由这些深明大义的百姓带路,奔赴高家,为民除害!”
听了朱厚照的话,众商贾立马拜倒齐声高呼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