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八成新的水牛皮鞋。
杨东升把鞋子拿过来放在现场拓印的半个鞋印上,真的可以对得上。
刘思宇的笑容还没等展露出来,杨东升就把他的猜想否决了,“这双鞋的磨损程度和现场鞋印是不一样的。换句话来说,这双鞋和现场遗留的鞋印是同一款,但是看这磨损程度,应该不是同一只。”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李永秋皱起了眉头,“现场留了半个鞋印,正好张扬家里有这样的皮鞋,但却不是同一双。”
“你也觉得这件事听起来不太正常了?”杨东升把皮鞋放到物证柜里,回头问他。
“你俩这么一说完,我觉得这里里外外透着不正常!”刘思宇觉得自己脑容量都不太够用了。
杨东升给他们个建议:“下午你们是不是要去提审?这件事再拿出来问问张扬吧!”
“也好!”李永秋掏出笔记本,把这件事记上,扭头看向主楼,“老高他们有没有散会?一会儿咱把这事儿跟他说一声吧!”
“我刚才看见他们好像已经出来了。”刘思宇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主楼会议室方向,“永秋,你去跟他说吧!我得回家一趟,我妈早上有点儿不舒服,我回家给她准备午饭。下午提审的时候还要问张扬什么事情,你一齐都跟老高商量好吧!”
咣咣咣…高梁听见敲门声,抬头一看,是李永秋站在门口。
“进来,进来!你跟我突然间这么客气,真是让我吓一跳!”高梁笑嘻嘻地招呼他进来。
李永秋没好气地说:“老高,你一天天的是想气死我呀?我啥时候进你办公室不敲门了?”
高梁笑了,从抽屉里掏出一罐可乐递给他,“你找我啥事啊?”
李永秋不客气地坐下,但是没有喝高梁的可乐。“跟你说个事儿,刚才我和思宇在东升哥那里清点从王太升、张扬家里搜查到的物证,其中有一双鞋子和现场留下的那半个鞋印是同一款鞋子,但不是同一双鞋子。”
高梁也很惊讶,“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巧合呀!”
李永秋一拍手,“对!我跟你的看法是一样的!这不像是巧合,而且那个鞋子看起来价格不菲,不太像是张扬能穿的。”
“这很有意思呀!下午你和思宇正好要去提审,记得问问张扬这件事,看看他怎么解释。”说着,高梁从桌面的文件夹里抽出一沓材料,“这是张扬在案发前后的通话记录。趁着中午有时间,你拿去看一看,研究一下!”
李永秋接过来,站起身,“知道了,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高梁伸手拦住他,“我正好要把刚才开会的时候跟你说一说。我们刚才开会情况不算很顺利,但也妥善解决了。咱们已经跟禁毒支队做好了合作的准备。张扬是一个吸毒人员,你最好围绕他吸毒的问题再多问一问。”
“你怀疑他吸毒这件事跟陈曼曼的死有关?”李永秋昨天听到他们的讨论,其实心里就已经这么猜想了。
“是的!”高梁点点头,“就像昨天咱们猜测的,陈曼曼的死、张扬吸毒和黄周成的实验室可能都有关系。”
“我明白了,下午我再问一问,我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是比咱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李永秋叹了一口气。
“你去忙吧!”高梁目送李永秋离开。
他打开了一个笔记本。那天会见丁满的律师,是晨曦律所的邱晨光,而他携带的助手名字却是个“老熟人”。
他不仅冷笑,到底是你们胆子大,还是实在太不拿我们警察当回事?
高梁闭着眼睛想了想,捋了捋思路,站起身径直走到一中队,叫上里面的人:“走,跟我出去一趟!”
一中队办公室里只有黎麦,其他人都已经出去各忙各的。黎麦一直坐在办公室里茫然失措,所以他看见高梁很是兴奋,拎起书包就跟着走了,可见也是等待多时。
黎麦把车发动以后,侧过头问副驾驶闭着眼的高梁:“师傅,咱们去哪啊?”
“看守所。”高梁胡乱地往前一指。
“那刚才为啥不跟永秋他们一起去啊?”黎麦嘟嘟囔囔地开车驶往郊区。
“刚才我在办公室里想事情!”高梁顺手拧开车载广播,听评书。
“发呆就说发呆,什么想事情!真受不了!”黎麦调皮地吐槽。
“你这孩子,反了教了!赶紧开车,急着呢!”高梁睁开眼睛,语带笑意。
“这都下午了,刚才你怎么不急啊?”
“少废话,赶紧的!”高梁费劲吧啦地拿右手弹了徒弟一个脑崩儿。
看守所里,高梁看着脸色灰败的丁满,问:“那天你的律师过来见你,一共来了几个人啊?”
“两个。”丁满低声回答。
“是不是一男一女?”
“是。那个男的是个律师,那个女的是他助手。”
“那个女人是不是短头发,戴个眼镜,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高梁描述了一下。
“是。”丁满似乎心有余悸,“但是她的眼神挺吓人的,看起来没有她的面容那么和善。”
“你知不知道他俩叫什么名字?”高梁问道。
“我知道那个男律师姓邱,那个女助手…我不知道,他们没说。”
“谁给你聘请的律师?”
“我有个小兄弟叫张扬,他给我找的律师。高大队,您认不认识这个人?”
“我认识他,一个网吧网管。你继续说吧!”高梁表情没变。
“你今天怎么这么配合啊!”黎麦突然插了一句话。
丁满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高大队,谢谢你!”
黎麦很惊讶的看着高梁。这半个来月,师徒俩几乎天天在一起,他怎么不知道高梁又干了什么不留名的好事?
高梁拿余光撇了撇黎麦,手指点了点桌面,记笔录!
黎麦吐了吐舌头,把目光收了回来。
高梁注意力也转向丁满,“丁满,你现在能跟我们说一说当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丁满愁眉苦脸地说:“高大队,我不跟您说假话,那天的事情,我真的是有些记不住了,我只能记一些大概!”
高梁没有丝毫让步,“你记住多少跟我说多少!”
丁满叹了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十点钟左右,刚才我说的那个兄弟张扬到我家,说这段时间他发了点小财,找我们几个小兄弟一起吃饭。我跟着他到车棚烧烤一看,平时关系好、一起混的小兄弟都在。因为我跟张扬关系不错,他要请客,我当然就很乐意了…”
高梁打断他:“你大概几点钟跟他们碰上面了?”
“大概晚上十一点吧,我记得当时车棚烧烤的那个老挂钟敲响了。”丁满犹豫了一下,又肯定说,“晚上十一点,我肯定!”
高梁示意他:“你继续说!”
“那天张扬没怎么喝酒,我们喝得挺高兴的。他请客,我们也难得这么畅快的喝顿大酒,可是我酒量不好,很快就醉了。我记得,有一个小兄弟问张扬是怎么发财的,张扬神神秘秘地说:‘我不能跟你们说,你们道行不够!这件事就我丁满哥能知道!’”
“于是他告诉你了?”高梁表情有点儿微妙。
丁满点了点头,“对!我也好奇啊!我都穷了一辈子了!我就跟他说:‘你说我能知道,那你就告诉我呗!’”
“他跟你都说什么了?”黎麦好奇地问。
“张扬跟我说,他表姐夫在外边有人了。他表姐夫特有钱,他没事就拿这件事敲打他表姐夫,有的时候还会去跟那个小三要钱,要多少他们给多少!”
“就这样?”高梁表情很惊讶,他有点儿不相信,“这理由能把你给说服了?”
丁满着急地解释:“我开始也不信。可是我看他拿出新手机,打了个电话,对方接起来是个女人,他还说自己是杨舒的表弟,想借两个钱花花。我听得很清楚,对方说让他现在过去拿!”
“那时候大概是几点?”
“那阵就十二点多了,因为车棚烧烤的老挂钟又打响了,所以这个时间我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然后他去拿那个钱了吗?”
“他没去,他让我去的!去的就是死人的那家!”
黎麦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让你去,你就去了?!”
“嗯!”丁满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最近缺钱。”
高梁仔细观察的丁满,“你为什么缺钱?你这些年虽然没干点正经事,但是你手头有点钱,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怎么突然缺钱了?”
高梁虽然这么问,但是他也猜到了原因,只是要逼着丁满自己说出来。
丁满头更低了,简直都快要钻到桌子底下了。
黎麦也看出不对劲了,“你是不是沾上什么坏毛病了?还是惹到什么人了”
丁满使劲儿摇摇头,“别问了!”
高梁猛地一拍桌子,“你到底想不想出去了?你爸还在外面等你呢!你在怕些什么?回避一些什么?什么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