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深静脉血栓(1 / 1)

“23床何利胜怎么天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青疑惑地问我,大青不管后组病人的床位,所以她对何利胜的情况并不了解,“他有抑郁症。”我简洁明了地说。

“抑郁症啊…”大青默默地念叨,“昨天晚上两点多,我到楼上上厕所,见你在打电话,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跟谁打电话啊?”我昨天晚上突然失眠,凌晨之后也没睡着,夜起去楼上厕所,大青站在洗漱池旁边,一脸严肃和困倦地和别人讲着电话,我正准备问她在和谁打电话,她皱着眉头背过身去,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吧,我心想。

大青不是很愿意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也就没有过多地追问,但是朋友之间,如果有些有什么刻意隐瞒对方的小秘密时,朋友之间就好像有了一层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的隔阂,她越是不说,我越是想知道,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我对她隐私的好奇。

“老韩,你不是在考心理学吗?有没有什么关于婚姻心理学的内容?”大青在午饭后,我们坐在治疗室里休息的时候,假装不在意地咨询我,“婚姻?两性?心理学?”怎么了?大青父母亲闹离婚?

“怎么了?”我绕着弯子问道,“是多大年纪的夫妻之间的事情呢?”大青抿了一口茶,长舒一口气说道,“年轻的夫妻,都是二十出头,结婚结的早,之前女方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男方出轨了。”应该是大青身边的人,“现在呢?”我问道,“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大青皱着眉头,发愁道:“嗯,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跟男方已经没有感情了,不知道该不该离婚,离婚的话,孩子怎么办,不离婚,拖下去也没有意义。”

“她是你的谁啊?”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初中的闺蜜。”大青愁得不行,“结婚结得太早了,没到法定年龄就在一起了,现在男方出轨了,我闺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方父母都说为了孩子就不赞同离婚,但是我闺蜜她想离婚,但是你知道小地方二婚的女人有多么的难嫁,让她离婚之后再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好多男人都是在老婆怀孕的时候出轨,原因不言而喻。

如果教科书上有解决男人出轨问题的办法的话,民政局也就不需要办离婚的窗口业务了。

“婚姻心理学我还没有在意过很多,我回头帮你查一下。”

说回深静脉血栓,深静脉血栓常发生在手术后的患者身上,因为术后血液流动减慢、血液凝固性增大,容易导致血液在血管里发生不正常的凝固,从而阻塞血管腔,深静脉血栓可分为上肢深静脉血栓、上/下腔静脉血栓、下肢深静脉血栓,简而言之,全身的深静脉都有可能发生血栓。

深静脉血栓最明显的症状就是肢体肿胀、疼痛,上肢深静脉血栓就是肿上肢、上肢疼痛,上腔静脉血栓会引起上肢静脉回流障碍,面颈部肿胀,下腔静脉血栓会引起躯干浅静脉血液回流障碍,下肢深静脉血栓就是肿下肢、下肢疼痛。

这三种深静脉血栓当中最常见的是下肢深静脉血栓,在下肢深静脉血栓中,临床最常见的是全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也称混合型下肢深静脉血栓),这个不仅可以发生在术后卧床不动的病人身上,也可以发生在长期赖在床上不活动的健康人的身上,全下肢深静脉血栓最明显的症状就是整个下肢明显肿胀,皮肤紧绷、发紧、发亮、发绀,这些症状称为“股青肿”。

曾经有一篇新闻报道说,某女大学生为了期末备考,连续两个星期卧床复习,结果双下肢水肿疼痛、变粗麻木,原来是因为长期不运动,血液黏稠度太高导致的深静脉血栓。

检查是否患有深静脉血栓最准确地方法还是静脉造影,能直观明了地看到血管血流运行情况,可以直接看到是否有血栓、血栓的大小、位置、形态以及侧支循环的情况,而且通过逆行造影还可以了解静脉瓣膜的功能情况(一个细小的考点:人体哪一部分以上的血管没有静脉瓣?我在之前的章节里有说过这个问题,不记得的小朋友记得翻回去看,再翻回来做好标记。)

深静脉血栓的治疗分为手术治疗和非手术治疗,如果非手术治疗不能解决问题,或者手术能更好地解决问题,那我们就采用手术治疗。

深静脉血栓的非手术治疗讲白了,就两点:抬高患肢卧床休息+溶栓抗凝药物治疗。

深静脉血栓的手术治疗可以采用静脉导管取栓、腔内置管溶栓、球囊扩张、支架置入等手术方式治疗,出现股青肿可直接切开静脉壁取血栓栓子。

栓子在大家的认知里好像只有血栓,在这里给大家普及一下,栓子有血栓,还有空气栓子、脂肪栓子、甚至是寄生虫栓子。

“何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昨天下午他做的静脉壁切开取栓手术,24个小时也过去了,可以活动互动脚踝促进下肢血液循环了,他艰难地侧过头来,麻木地看着我,他的嘴巴微张着,嘴皮也干裂开来,“你要不要涂一点唇膏?”科室里面有给病人术后准备的润唇油来保持口唇的湿润,他微张着嘴唇,“嗯…”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一个音节。

何利胜因为常年住院,家属已经厌倦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实话,只有我们医务人员能在你最落魄、最没有人样的时候,全盘接受你所有最差的样子。

“那我去拿一点润唇油过来,你等我一下。”我忘记我进病房是来做什么的了,但是我现在要回治疗室拿润唇油帮他涂上。

我俯下身来,额前的碎发落在了他的脸上,“不好意思啊,”这个头发散乱的样子是不符合医院操作规程的,但是却是我短发的常态,我撩起散落的碎头发别在耳后,用棉签沾着润唇油细细地涂在他干枯开裂的嘴唇上,他下巴的胡须凌乱如秋后稻草,“23床,你要剃胡子了呢。”我随口说道,他虽然有抑郁症,但是不要总是以一种对待抑郁症患者的特殊态度去反复提醒他有抑郁症,我尽量把他当作正常人对待。

他木讷地点点头,干涩地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我有些惊讶,现在在医院里面很少能听到患者对医务人员说“谢谢”,猛然间再次听到,我有些不适应,“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我说着盖上润唇油的盖子,小声嘀咕,“我是过来干什么的来着?”我想不起来我是过来准备做什么的了。

“我帮你倒点水在你床头的被子里,你要是愿意起来喝了,就起来喝,好吗?”我拖延着时间,希望能想起来我进病房是来干什么的,他侧头看着我,“嗯…”

还是没想起来,算了,我走吧,“我给你倒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打铃喊我们。”我拿着手里的润唇油离开了病房,等回到治疗室放下润唇油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老师让我过去量一下23床的腿围。

年纪大了,记性真的下降了,我找来治疗室里的皮尺,翻开23床腿围的记录本,又准备去他的床边,突然想起他刚涂了油乎乎的润唇油,喝水应该很不方便,便顺手给他带了一根病人们喝中药汤剂的吸管。

“我刚才来是准备给你量一下腿围的,”我将吸管放进他的茶杯里,“给打个岔,搞忘记了,我现在来量一下。”

他只是看着我,缓缓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