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带着李穆回到住处,却是一刻都不停留,立刻就伏案开始写折子,李穆帮着把一些东西拿来,辛弃疾的夫人便也过来了,李穆适时地退出,却是站在门外再次看了一眼里面正伏案写着东西的辛弃疾。
今天这一天李穆又看到了很多的东西,而辛弃疾的态度也已经开始转变,虽然朝廷将他安排来做文官,但是辛弃疾也没有对这个岗位有多么的嫌弃,依旧是勤勤恳恳的工作。
或许,这就是因为辛弃疾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上战场,所以才想着换着一种方式来实现自己心中的梦吧。
这一夜,李穆躺在床榻上,感受着古代的静谧,想起了曾经在大漠之中看到的夜空,偏过头,却是看到不远处那个院子里依旧是灯光闪烁。
接下来的几日,辛弃疾似乎忽的就开始深居简出了,李穆只是看到很多穿着官服或者绸缎衣物的人从他的书房中走进又走出,每日议论声不断,李穆也知道其中有些人竟然是辛弃疾从各处召集到的幕僚。
日子再次清静下来,李穆平日里也出去走一走,走在这古代的街道,李穆竟然总觉得心中有着很多的不安。
或许是对系统的了解,或许是因为不知道系统到底是要求自己领悟些许什么东西。
但是这一天,李穆正准备出去走一走,却是被辛弃疾叫住了。“云帆,和我一同来。”
辛弃疾今日穿上了整洁的官服,特意装扮了一下,整个人神采奕奕,眼眸之中也闪着光。
李穆当下眼前一亮,却是赶忙跟上,而跟着辛弃疾出了府衙,转了几个弯来到了这个官府后面库房的地方,李穆却是看到这个库房外面此刻站了很多的百姓。
衣着各色的百姓都在看着这里,见到辛弃疾到来,一个个拱手向着两边退开。
李穆满脸好奇的看着辛弃疾,心中想着他现在可能是想到了解决办法了,看着辛弃疾在众人面前站定,然后沉声开口。
“诸位乡亲父老,辛某来此不过数日,却也是深感百姓疾苦,滁州经年累月受那金国骚扰,民生凋敝,流民不断,实是令人痛心。”
辛弃疾悲愤不已的说着,周遭的百姓也是神情落寞,对于现在的情况又何尝不是无奈。
而辛弃疾这时候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在调动了百姓的情绪后,他竟然开口说将要打开官库,要拿出官银前来振兴滁州。
那些站在前面的达官贵人明显脸色就变了,李穆当下也是看过去,却是见到那个白举人神色平静,好像早有准备,竟对这样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辛弃疾接着说道,要将官库之中的银两贷给每一个百姓,极低利息,只要按手印就能拿去。
但是拿去的银两,务农的要去买农具,买种子,买耕畜,开始耕种。工商的要把铺子开起来,要生产各种商品。
但是这还不够,他还对着百姓说道,要将外面的流民安顿下来,给他们划分土地,同样贷银两给他们,让他们安家落户开始耕种。
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些本地人当下就哗然了,尤其是一些官员知道此事后更是十分痛心,觉得辛弃疾将官府银两如此放出去,到时候岁末的税银该怎么交上去,到时候自己的乌纱帽就要掉了。
但是辛弃疾人高马大,说话之间又带着一股威武之气,一些商人提出的疑问也立刻被他圆满的解答,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辛弃疾就成了这些百姓爱戴的对象。
话说到这里了,辛弃疾却也是适时的住口,他本就拿着一把手刀走上台,此刻大枣已经给了,他便拿着手刀一甩,刀尖直接嵌在库门上嗡嗡作响,然后严声命令所有人必须认真对待,祸乱银两或从中蓄意牟利者皆下狱。
这个当头棒喝让周边的人顿时被吓了一个激灵,看着辛弃疾带着的这帮年轻气盛的衙役,也是连连点头。
李穆就站在旁边,心思却没像这些百姓这么简单。
这些百姓好安抚,但是那些商人,达官显贵,却是不一定好摆平,虽然现在的情况是好事,但是他们征收税赋的权力已经被辛弃疾剥夺,他们也需要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当一个个的百姓开始排队借贷银两离开之时,终于是有商人询问辛弃疾了。
“知州大人,您要给农人减轻赋税,可我们该如何,我们可是有重税,本就指望田中的一些收成用来交税,现在不让我们加征收税,我们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有人带头,周边的人便纷纷涌了上来,李穆当下也是小心的站在辛弃疾的旁边,可辛弃疾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却是十分的淡然,径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文书。
“这是前些日子辛某发送给陛下的这支,条陈滁州之凋敝,恳请陛下将滁州当做边境郡待之,免除诸多赋税,你等的商税同样在其中,三年内本地商税将只是往年十之一二。”
辛弃疾拿着文书展示给在场的人看,这些人一一扫过,见着果然有官府的大印,当下也是心情激动,一个个竟然立刻转变态度,开始恭维起辛弃疾来。
辛弃疾的这一举动,不仅让农民的负担减轻了,也让那些富商大贾松了一口气。
但是辛弃疾却是没有管他们,而是命人立刻前往各处城门,张贴新的官府文章,让滁州百姓都明白这么一个新的政令。
事情忽然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至少在李穆看来现在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各处都对辛弃疾的政策拥护,只有少数大地主对于将些许田地派给流民感到有些不适,虽有怨言但也是被辛弃疾镇压下去了。
这其中的苦,李穆没有看到,但是料想辛弃疾也是一番呕心沥血。
这一刻的辛弃疾似乎真的成为了一个纯粹的文官,身上那种厉兵秣马的气势一点也没有了。
李穆则是看着周遭忽然热闹起来的场面,忽的明白了一点点的东西。
或许对于一个胸怀天下的人来说,每一小步都是重要的一步吧。
李穆抓不准,但是抬头间,却是忽的再次感受到周边的景象迅速变换,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自己的旁边经过,街道上逐渐繁华起来,周边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甚至可以看到一些人还在谈笑风生。
这一瞬过的极快,李穆只是匆匆的看了几眼,面前却是又忽的回归正常,此刻自己穿着一身素色衣衫,站在太阳底下,而自己的面前,有一幢简约却又大气的砖瓦木石建筑,它的旁边,则是一个热闹的工地。
“知州大人,这楼宇是由我们几位工匠一同设计出来的,仿照的是黄鹤楼那样的样式,虽然不甚高耸,但却是屹立百年也决无大碍。”
“好啊,宋大人就劳烦您多费心了,这高楼起了,我滁州百姓也从此能够登高望远,举目太平了。”辛弃疾的声音传来,似乎十分的高兴。
李穆扭过头,看到同样一身常服的辛弃疾正抚着胡须笑着说道,周遭的树叶泛黄,而辛弃疾的面貌的变化却几乎没有。
李穆眯了眯眼睛,晃了晃头,对于这个突然变换的光景感到有些不适,可看着面前热闹的工地,还有辛弃疾指指点点的动作,李穆也是赶忙走了过去。
“知州大人效仿欧阳公,却是功绩更甚,现有繁雄馆,再于此上加盖此等高楼,假以时日又是一个佳话。”
“非也非也,辛某不敢比之欧阳公,他所建造的醉翁亭早已彰显滁州人杰地灵,况且欧阳公的醉翁亭题词,某也是看过,正合我滁州百姓安然生活,某等只是让欧阳公的愿景得意传承下去。”
“却不知他日这楼建成,不知知州大人要取何名呢?”
“到时候纂词一首,知州大人同样可与欧阳公共享美誉。”周遭的人附和道,李穆这时候已经走上前,辛弃疾也看到了云帆,却是笑着问道。
“云帆,你有何建议呢?”
李穆还抬头看着周遭的场景,此刻听到辛弃疾对着自己问道,虽不知现在又是何年何月,但还是连忙开口。
“此事还需公子决断,我等没有这个能耐。”
辛弃疾笑了笑,却也是看着面前这个可观形貌的高楼,缓缓的说道。
“既然此楼是为了彰显太平,又是为了能够让滁州百姓有个登高望远,歇肩纳凉的,就叫它…奠枕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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