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周庭和顾禹谦不欢而散,要不是家里保姆跑出去拦着,两人能当场打起来。
那天顾禹谦准备离开时,望着二楼窗台,撂下的最后几句话是:“你告诉她,要是今天不出来见我,这辈子都别见面了。”
他坐在车里等到深夜,都未曾等到黎知晚出来。
直到二楼那间卧室的灯熄灭,他望了窗台许久,一直悬在心口的希冀,彻底湮灭。
他不知道那夜是怎么说服自己离开的。
他离开的前一刻还想着,若是黎知晚能出来解释一句。
无论什么理由,他都能原谅她。
他对她一直都很好说话。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都不愿意当面解释一句。
哪怕随便编个理由,他也会原谅她。
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像她信中所说的那样,她真的从未喜欢过自己。
可哪怕再不喜欢他,难道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她就这么厌恶他吗?
明明对她不好的,伤害过她的都是周庭。
为什么要原谅周庭?却反过来对自己这么残忍。
*
一直到八月底,顾禹谦都再也没有来过周家别墅一次。
如她所料,以顾禹谦桀骜的性格,被她几次三番的拒绝,又被周庭言语刺激,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面来找她了。
临近开学,各大高校陆陆续续发布了新生开学通知。
黎知晚通过京大招生官网,联系了学院相关负责的老师,申请补办录取通知书。
申请的时间比较晚,但那位老师态度温和,说即使通知书还没邮递到,也不影响入学,只要带着其他资料过来,可以正常办理入学。
京大报到的时间是九月二号和三号,但黎知晚申请了延缓办理入校。
清大的开学时间也是那两天,但黎知晚九月三号起床下楼时,还见到周庭在楼下吃早餐。
她坐在他对面,随口一问:“你不去上学?”
周庭答的不紧不慢,说:“我送了你再去。”
黎知晚没说话,默默的喝粥。
她最近身体比前一周好了一些,但胃口依然不好,整个人看着也没什么精气神。
一天基本不怎么讲话,整个人沉默寡言。
今天能主动和他说话,还让他有点意外。
黎知晚这些天除了给窗台的洋桔梗浇水,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睡也睡不着,睡着了也是做噩梦。
周庭要拉着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却十分抗拒,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无论怎么劝,就是不听。
周庭实在没办法了,将心理医生请到家里来。
她却反锁卧室门,把自己关在里面。
最后是周庭详细描述了一下她最近的情况,医生根据经验配了些药,让按时吃。等情况好点了,还是要当面检查才比较保险。
周庭将配好的几瓶药放在餐桌上,怕她抗拒,骗她说:“维生素,提升免疫力的。”
“用量我写在药瓶上了。”
他为了能让她相信,连药瓶都换了。
黎知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几个药瓶,放下勺子,离开了餐桌。
周庭看着她上楼的背影,也没了胃口。
*
入学前,周庭重新给她买了手机,手机卡也换了新的,其余证件资料也都是他一手置办的。
他们的关系好像回到了十七岁之前。
周庭还是那么体贴温柔,仿佛那些裂痕没存在过一样。
可他们都知道,裂痕一直都在,不过是两人刻意的忽略遗忘,才能这样相安无事的一起生活。
九月八号那日早晨八点,黎知晚收拾了行李箱。
周庭提着她的行李箱往楼下走。
周家的司机早早就在别墅门口等着。
司机将她和周庭的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便坐上了驾驶座,开往江城机场。
从机场出发,预计到达京北是中午两点左右。
周庭很早便从林莞口中得知,黎知晚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他一直都没拆穿她,黎知晚也默契的没提这个事。
路程较远,黎知晚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的睡觉。
下飞机时,周庭才叫醒她。
周齐山之前就在京北买了几处房产,也给他们安排了司机。
有一套房离京大很近,在车上时,周庭将钥匙放在她随身带的小包里,说:“嫌宿舍不方便的话,就回家住。”
黎知晚将钥匙取出来,放回他手里,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用了。”
周庭也没逼她,说:“我陪你进去报道吧。”
“不用。”
周庭嗯了一声,然后将几瓶药放进她包里,说:“乖乖吃药,就能睡个好觉。”
黎知晚这次没拒绝,大约也觉得自己再不吃药,是真的没办法正常上学了。
心理不正常的学生,在其他老师同学眼里,算是个异类。
药品总能帮着缓解一下。
她打开车门下车时,周庭也跟着下车。
他将沉甸甸的行李箱拿下来,说:“还是我陪你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黎知晚还未来得及说些拒绝的话,目光便落在侧面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跑车。
侧窗落下一半,少年的手肘散漫的抵在车窗上,垂下的指腹轻飘飘的夹着一根细长的烟。
驾驶座的少年明显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侧头时和她的目光相撞。
黎知晚看到顾禹谦薄凉的眉眼时,心底顿时一窒。
周庭是面对着她,并未看到侧后方的顾禹谦。
看着她颤抖的眼睫,问:“怎么了晚晚?”
黎知晚没说话,看着顾禹谦打开车门。
在他朝他们这个方向迈出第一步时,黎知晚收回目光,突然向前一步,抱住了周庭。
周庭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心脏不由自主重重的跳动着。
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手缓缓放在她后背上,低声问:“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