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关平没想到陆逊会有此一问。
“以前是孙强刘弱,两家可以用联盟的方式共同对抗曹操,即使我们占据长江上游,也无妨。
可是自从赤壁之战后,我方实力迅速上涨。
加之有孙强屡次在合肥城下受挫,进军中原的计划失败。
此次他与曹操各自退兵,兴许就在暗中达成了和解,优先解决荆州之疾。”
“何为荆州之疾?”关平反问了一句。
“荆州占据长江上游,再加上关将军手中有一支训练出来的精锐水军和大批战船,足可以顺流而下威胁江东的安危。
孙权假想我军突袭他,怕是会陷入极为窘迫的地步。”
陆逊把手中的书籍放在一边,抽出一份地图道:
“我与孙权当过许久的幕僚,了解他虽是一个胸有大志,但看事却是一个现实之人。
如今的曹孙刘三足鼎立,他成为最弱,几次与曹对战当中,
他会发现,无论是自己赢还是曹操赢,曹军都不可能打过长江。
但是我们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接顺流而下,威胁江东政权的存亡。”
“有道理。”
关平点点头,无论是庞统还是陆逊,在江东待过的人,看待江东联盟的问题上都很清晰。
“故而我想问一问,大哥此次是否奉命要灭了江东?最后与曹操一决雌雄?”
陆逊颇为认真的问了一句。
“就现在而言,我是不希望同江东开战的,甭看江东步骑战力低下,但好歹可以给曹操添堵,分心。”
关平敲了敲桌子道:“若事不可挽回,那就一定要处之而后快,
绝不能给孙权足够的反应时间,免得一棒子打不死,反遭其害。”
“可是要督造战船?我陆家恰巧有些图纸可以用上。”
“好,你先准备着,双方是打是和,就看我这次出使江东,能不能忽悠住他们,
要是孙权铁了心谋划荆州,那战便战吧。”
“我们打江东是有优势的,曹操他在西线,我们有潼关之险,他无法攻克。
中线荆州,我们有襄阳坚城,足可以抵御曹军的攻打。
至于我们攻打江东的话,即使孙权与曹操暗中联盟,
但他也不一定能够允许曹军大军进入江东境地,进行支援。”
曹军本就过不了江,一旦被孙权主动接过长江,曹军士卒的双脚踏上了江东的土地。
那届时兴许就是曹刘两家联手先吃掉孙权。
引狼入室的这个险,孙权他不敢冒。
就算曹操他不想坐山观虎斗,那也得被迫看着。
“就算打江东,我们也不能落人口实。”关平笑了笑:“我对待江东准备的是防御防御反击作战。”
“明白。”陆逊笑了笑:“若是我们与曹军交战,孙权必定会择机前来攻打荆州。”
“妹夫,在这图书馆待久了,也该出来活动一二了。”
陆逊站起身,躬身道:“扬威将军,这几年荆楚讲武堂的书籍整理已经完毕,某现在正好无事。”
关平也站起身来,走了两步:
“我们每年的传统都会来一次外出演练,这次你就带一部分学员去交州造船吧,记得带上马钧。”
“那士家?”
“士燮还没死,他得记着我这个恩人。”关平指着桌子的南海郡:
“你就去揭阳县这里的海口造船去,顺便训练水军。”
陆逊瞧着关平指着的地方,再往上一瞥,心下震撼。
他通过研究关平的战例,发现关平非常喜欢迂回作战,除了情况特殊之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然后择机打集中和强大之敌。
“大哥是想要我领着一支水军,沿着海岸线前进,从上江口进入长江,袭击建业?”
“你陆家难道没有航海技术,光有战船图纸吗?”
陆逊眨了眨眼睛,自家有航海技术这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是朱恒告诉关平的?
“如何,敢不敢在自己身上担上这个担子?”关平拍拍自己妹夫的肩膀:
“给你一个抄了孙权老家报仇的机会,
到时候孙刘两家交战,我必会引孙权大军从建业出来,双方在九江郡大官湖等地进行对峙,
给你的突袭创造机会,到时候可记得悬挂孙权的旗帜混进建业,从下游进去,孙权大抵是想不到的。”
“可是大哥,我就算造船以及整训水军士卒,需要时间。”
“我尽量拖延时间,避免与江东尽快交战,你先去准备吧。”
“还有从揭阳县出发,走海路,若是中途长时间不靠岸,士卒会生病,
可是一旦靠岸,就提早泄露了消息。
就算到了长江口,怕是战损也不小。”
“在船上多备上一些柑橘,甚至可以在船上养一些盆栽柑橘,路上吃,可以极大的避免士卒生病。”
“当真?”
“在此之前,你可以先派出小规模船队适航一下,为大军做实验,记住,要悄悄的进行,改成渔船。”
“那我记下了!”
陆逊拱手,正式接受了这个建议。
说实在的,他也是胸有抱负之人,被关平压在这图书馆里磨平了棱角,总要出去闯荡一番。
最重要的是刘备都把闺女嫁给了自己,如今就算想要洗,都洗不掉了。
关平顺势就坐了下来,拿起纸笔给自家老爹写了一封信,让这个副校长批一下,然后再由他给刘校长写信汇报这般的谋划。
“把士壹他儿子士匡喊来,我要给他爹写封信,顺便让他带你们去南海郡,最后还有马钧,”
“好。”
陆逊依言直接就出去寻人了。
关平在桌子上写信,士壹如今是合浦太守,他弟弟士武才是南郡太守,但可惜至今还没有后代呢。
只有自己这个师弟士壹把儿子送到了荆楚讲武堂学习。
“见过师叔。”
士匡谨记老爹的教训,一定不要与关平称呼官职。
咱们可是亲亲的师兄弟关系,这关系可比上下级要亲近多了。
“坐,你爹身体如何?”
“回师叔的话,我爹他身体好的很,尤其是得了师爷的功法,勤学苦练,又给我生了个弟弟。”
关平眨了眨眼睛,讲道理士壹岁数也不小了:
“哈哈,师弟他又有孩子的事情,我竟然不知,得想想送什么礼。”
“师叔这些年一直征战在外,交州偏远,只是妾生子,
故而父亲也没有专门派人告诉师叔,些许小事焉能劳烦师叔记挂。”
士匡有些拘谨,不过弟弟确实是庶子,他也不怎么在乎。
无论是在将来的继承上,还是各种好处,都是他这个嫡子的,这便是规矩。
对于别人的家室,关平也懒得管:
“这次依旧要前往交州进行拉练演习,只不过需要暗中进行,不可惊动他人。”
“明白。”
士匡疯狂点头,师叔这是有秘密大事要交代给我啊。
“你带着这封信回去见你爹,到时候放出风声招些善水的士卒,就说朱崖郡的异族叛乱,需要平叛。”
朱崖郡隶属于合浦郡,是士壹的治下。
士匡闻听此言更是欢喜:“好叫师叔知晓,交州不善水的人少,当然山林当中的野人是不算数的。”
“那就好,此事需要秘密进行,另外我会对外宣传吴巨有动作,你爹也好做好防范措施。”
“喏。”士匡抱拳,随即小声道:“师叔是否又要有大动作了。”
“嗯,成败就在你们这些去交州的人身上了。”关平把信盖上自己的新印章:“加油啊,师侄!”
“喏。”
士匡当即站起身来,表示自己一定谨记校训,为匡扶汉室做出自己的贡献。
安排完了这些,关平才汇合神医华佗一同登船,跟随诸葛瑾前往建业。
建业临江控淮,势要凭险,看着就是江东水军江防要塞和城防据点。
周围数十里,还有新建的两个卫星城作为拱卫。
关平一路看来,顺流而下,想要攻取建业,怕是不太容易。
好在孙权对于长江下游并无多少防范之意。
如今建业城无外郭,城内的商业活动大为繁荣。
关平透过牛车向外仔细观看,不得不说,买卖是真的兴盛。
牛车沿着主干道一直往前走,再就是军营的建筑风格。
最后是类似“皇宫”的建筑了,在中部偏北,周遭有城墙。
旌旗招展,关平下了牛车,诸葛瑾带着他与华佗一同往里去。
鲁肃被孙权安置在他的府邸内,派人悉心照料。
今日听闻诸葛瑾带着关平与神医华佗来了,急忙走出来迎接,不为关平,就为华佗。
因为孙权看着鲁肃是当真有些熬不住了。
双方简单的会面后,华佗便被引进房间,给鲁肃诊治。
孙权与关平二人站在屋外赏花。
“我听闻玄德他已经称汉中王了?”孙权碧眼微眯:“此事怕是不合礼制。”
“难道曹操称魏王,就符合礼制了吗?”关平盯着眼前的花:
“我大伯父此举也是为了与曹操抗衡。”
孙权继续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花:“不知玄德他下一步的计划是如何打算的?”
“此次除了省亲,还有一事就是想要与吴侯商议,攻伐曹操。”
关平从袖口里掏出书信,递给孙权道:“此乃我大伯父的意思。”
孙权拿过来,拆开信口,认真研读了一遍,随即笑了笑:
“平分天下,此事当真是刘玄德能够提出来的?
莫不是来消遣我的!”
“吴侯,此事没有什么不可能!”关平收回视线,单手扶着剑柄:
“曹操所希望的无非是孙刘两家联盟破裂,他好一一几支。
如果我们不能合起伙来消灭曹操,那将来我们被曹操所灭,
曹操占据荆州,皆是有了造船基地,便会顺江而下,攻灭江东啊!”
“难不成刘玄德占据荆州,实力大增后,就不会如此做吗?”
孙权把信装好,随即递给了一旁的甘宁,让他好生拿着,到时候给鲁肃看看。
“实不相瞒,你我都清楚,攻灭曹操后,孙刘两家也该一决生死了。
到底是我们大汉三兴,还是孙家新立社稷,也未可知乎。
但紧要的,孙刘两家还是活在曹操的威慑之下,若是曹操势力不灭,那所有的畅想都是白搭。”
“那为何不是曹孙两家覆灭刘备,再互相争斗呢?”
“原来吴侯当真是这般想的。”
“你方才所言,不也是从自家的角度设想吗?”
“依我之见,江东占据徐、青等州,可以有效的训练步骑。
通过数次攻打合肥城,想必吴侯对于自家步骑的战斗力,有了一定的认知。
若是不走出江东去,总是水军这一条腿独大,那水军总会有落寞的时候。”
关平瞥了甘宁一眼:“若是吴侯在青徐等地站稳脚跟,便占据了大量的土地与人马,足可以训练出相应的步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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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曹孙两家灭了我大伯父,那你们该如何划分?
曹操会给江东时间,用来训练麾下步骑吗?
显然不会!”
“这就是你所说的三路进攻曹操的计划?”孙权没搭理关平话茬,反倒是问了他的作战计划。
“没错,从长安和襄阳出兵,而吴侯可以出兵徐州,定会叫曹操首尾不相顾!”
“此计策倒是中规中矩。”孙权评论了一句,谁都能想到。
“我大伯父在长安屯兵,我父亲在襄阳屯兵,不从这两处出兵,还能再从哪里调拨人马攻打曹操呢!”
关平也没想瞒着,不管如何,三家的目光都会放在这两处。
“此事容我三思。”孙权叹了口气道:“曹操屡次犯我边境,大军征战,损失较大。
更重要的是曹操每次都会派人煽动江东的山越,进行叛乱,与他响应,损失颇大。
再加上子敬他又病重,我就是想要出兵徐州,那也需要时间啊!”
“也好,我倒是不急,我大伯父正在厉兵秣马,训练骑兵,准备北伐中原,也需要时间。”
关平望着屋内道:“若是子敬先生不幸病逝,那吴侯又损失了一个左膀右臂,我们同样也损失了一个战友。”
甘宁看着关平道:“我记得关小将军医治人可是有一手的,怎么今日藏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