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醒的问话,顿时让愤怒的昭奚恤和昭阳二人被泼了冷水。他们之前一直自视甚高,认为他楚国乃是泱泱大国,人杰辈出,中原诸国也就魏国能与他们相抗衡。
但是,慕醒的话,让他们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楚国若真是人杰辈出的泱泱大国,那为何七百余载,都没能解决这江水水患的问题?
难不成,他楚国只是徒有其表,实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直老谋深算的昭奚恤顿时被唬住了,甚至有些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年轻的昭阳不一样,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反问道:“这天灾岂是人能抗衡的?无论是疫病还是虫灾,水患,旱灾,哪一个不是令人头疼的?!难不成先生你还能让疫病虫灾水患这些灾难消失在人间不成?!”
慕醒自然是知道,这只能暂时唬住他们,不可能一直唬住他们。
慕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凭借只言片语来说服他们,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率先反应过来不是老谋深算的昭奚恤,而是年轻温和的昭阳。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年轻人,思维比老年人跳跃,也就比老年人更好找到迷宫的出路。
“不错,我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做到这些,但是,我很好奇,这些灾难,无法彻底消失,你就不去管他们了么?”早有准备的慕醒直接就把重新燃烧起来的昭阳,重新给摁灭了。
“这......”昭阳顿时气馁了。
慕醒的话没错,这些东西不可能彻底消失,那就不去管了么?
“这些灾难不可能彻底消失,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让这些事情发生的可能降低呢?就算发生了,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灾难对我们造成的损失减少呢?”
昭阳无话可说,也没办法反驳。
这些话很有道理,昭阳听了都十分的信服。
昭奚恤此时有些缓缓地开口了:“那若是能够违抗上苍,若是能反抗上苍,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了。”
此时的昭奚恤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慕醒的几句话如同针筒一样,抽走了昭奚恤的气色和自信,甚至昭奚恤说完话,还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在年龄一样的情况下,自信的老人比不自信的老人要年轻许多。
见到,这一幕,慕醒顿时有些感慨,这让他想到了那些依旧奋斗在工作岗位上的花甲之年,古稀之年,耄耋之年,甚至期颐之年的先驱者,再怎么光鲜亮丽的他们,依旧改变不了他们已经是个快灯枯油尽,桑榆暮景的老年人。
他们值得我们敬佩爱戴,也应该受到我们的心疼。
就好比,要上战场了,挡在你们前面的是老年人而不是年轻战士的时候,那种心疼的感觉。
慕醒笑了笑,在昭阳和昭溪的注视下,走到昭奚恤跟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水,站起身来,推后了几步,便掀开衣摆,冲昭奚恤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跪揖礼。
至于跪拜礼,慕醒是不肯做的,拜只能拜天拜地拜父母,其他人,慕醒是绝对不会拜的。
做完这些,慕醒就这么跪坐在昭奚恤前面不远处,缓缓地说道:“面对疫病,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扁鹊望闻问切,这那些不是人们面对疫病,做出的一些反抗,或者减缓之举呢?”
“面对水患,亦是如此,古有大禹治水,今,难道就不能有个大力治水?或者某某人治水?”
“这古往今来,人是满满进步的,上古时期,人们的衣食住行都不如现在,这不就表明我们一直在进步,只是不是大跨越般的进步,而是缓缓地进步,不是么?”
“既然我们一直在进步,那么为什么不继续进步下去呢?这江水之患,一直都是贵国头疼不已的事情,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尽我之所能,为后世谋福利呢?”
“江君,你想想,如果贵国一直任由这些水患如此肆意横行,那么你们的孙子,重孙子,重重孙子,太孙子,都要为这水患头疼了!”
“那么你为何不尽自己的努力,尝试缓解水患,为后世子弟添一福音呢?”
慕醒的心灵鸡汤很好的滋润了昭阳和昭奚恤有些干涸的心田,让两人渐渐有了些精气神,也让昭奚恤重新直视起慕醒来,一旁的昭溪也是双眸锃亮的盯着慕醒,心里感慨着不愧是先生云云。
“在下在宋国听说过一个故事,不知江君想不想听。”
“先生请讲。”此时的昭奚恤对慕醒的轻视之心早已消失,他此时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慕醒醒了醒嗓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喝了口水,方才继续说道:“在宋国的一处村落里,有一位老人家,种了二十年的田了,他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夏日,太阳灼烧的厉害,他们家的田周围都是田地,没有一处阴凉地,为此,他每日都受太阳的暴晒,头疼不已。”
“后来,他想到了一个方法,他亲自去山林找了一棵小树苗,挖了周围的图,连着土把树搬了回来,栽种在他们家田的角落。”
“这个树苗被种在家田不远处的土路旁,以后,他们家除了要照顾农田,还要照顾这棵树,帮这个小树苗除虫。”
“当时,他的妻子十分不满。本来种地就很累了,还要栽一棵树,为此,妻子说教了不知多少回,老人家不说话。”
“但是,十多年过去了,老人家和妻子都老了,下地干农活也十分的疲惫,有一天,妻子和儿子下地干活的时候,发现,角落里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树底下的阴影已经足以容纳他们家所有人,甚至周围的一些人一起乘凉。”
“直到这个时候,妻子才明白老伴的用意,而老人家看到这棵树也满意的笑了。”
说完这个小故事后,慕醒转头看向昭奚恤,问道:“不知道江君,从这个故事里领悟到了什么?”
昭奚恤一扫之前的气馁,冲着慕醒兴奋地说道:“原来这个农夫,为了后世能够乘阴凉,不惜自己辛苦,也不惜自己被妻子埋怨!这是多么令人敬仰的精神啊!”
慕醒还没来的及继续引导呢,昭奚恤自己倒是先兴奋了:“没错!一直逃避,都不能成问题,哪怕自己做的贡献再小,只要能为这水患献出一份力,能让后世楚国子民能少为水患头疼!那我的一生也就真正的无悔了!”
想到这里,昭奚恤激动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慕醒身前,要对慕醒行礼。
慕醒见状连忙站了起来,想要扶住昭奚恤,不让昭奚恤对自己行礼。
雾草!你一个老人家对我一个小年轻跪拜礼,这是想让我折寿么!
慕醒连忙扶住昭奚恤说道:“江君,使不得啊!你这是折煞小子了!”
就在这时,昭阳也走了过来,冲慕醒行了一礼。
“你们这是......”慕醒有些懵。
刚刚吃完樱桃并听完他们之间的对话后的林暮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悦耳的铃声!和一对更加悦耳的铃声。
听到铃声的响起,林暮顿时猫眼大亮!尾巴也欢快的摇晃起来。
来了!
它来了,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