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依的头埋到了桌子上,眼帘微垂,不想在意班上的一切目光。
宁臻心头竟微微一颤,然后心里生出了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汪小依身上的那股灵动在这一刻黯然掉了。
陈旷感觉自己犯事儿了,不该影响到汪小依,他埋头把书翻开,不再出声。
宁臻看着汪小依,班上同学看着宁臻,世界,仿佛被隔成了三层。
然后班上的同学发出了一些小声的话语声,教室的氛围弥漫出了一丝紧张。
前面的秦凡、薛胜、曹玉和李子闳都盯着宁臻没有出声,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班上迅速安静了下来,三人也转过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桌上,翻开了历史复习资料。
长时间屏住呼吸的宁臻吁出了胸口的一口气,陷入沉默,具体的情况,他一定要了解清楚,一定要,眼中闪过锋芒,收好思绪不再去想。
本来白飞宇没来找他这是很值得欣慰的,然而现在却变得更沉重。
历史老师从教室后门走了上来,左手拿着历史复习资料,右手端着褐色保温杯,年纪五十出头,留着平头,头发白了不少,衣着整洁简朴,身上竟散发着一种大佬气质,仿佛让人一看就有一种他是历史老师的错觉。
宁臻初中的时候就比较喜欢历史,对历史事迹和历史人物比较感兴趣,包括近代,到了高中后兴趣更强。
当他看到有悖课本的史实去问历史老师时,历史老师都会告诉他,历史的真相永远没有真正的定义,他只是根据着记录与流传下来的资料作为参考,很多事迹也只是较为肯定的推测,对于我们而言,它本就是一则故事,所以也就将它当做一则故事就好了,不必去刻意较真。
“听说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站起来我看看。”历史老师望着班上的同学。
“廖老师,是我。”宁臻站了起来。
历史老师点了点头,道:“坐下吧,我姓廖,你初来第一天,我对你也不了解,我这个人呢,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希望你能快速的融入我们班级,我的课你要认真听,高三的复习很重要。”
“我知道,廖老师。”
廖老师点头,伸手示意坐下。
汪小依将头抬了起来,让人感觉有一丝落寞,眼睛不再如早上那样明亮。
焚书坑儒。
廖老师在白板上写下了这四个字,开口道:“今天我们开始复习焚书坑儒这一章节,秦朝的章节你们都已经听烂了,我也不想再赘述,简单的走一遍就是了,讲的话也只挑几个重点。”
宁臻看了看白板上那四个字,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很刺眼。
廖老师翻开复习资料,开口道:“中国古代史要占高考分数的百分之四十,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不下十遍,所以你们要清楚它的重要性,秦朝这一章尤为重要。”
宁臻打开复习资料,在目录找到了“焚书坑儒”,秦始皇,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
“今天这一节课是重点中的重点,焚书坑儒是高考重点命题对象我也不想再强调,希望以前没有掌握得牢靠的同学能够认真一点,送分题,要不要就看你了。”廖老师开口。
“其实关于焚书坑儒的历史真相有很多的争议,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很有意思的。”廖老师走下讲台,“秦始皇,被称为暴君,大家已是耳熟能详,不过呢,也还是有很大的两面性的,这在高二的时候就讲过,秦始皇这个暴君称号的背后是历史的伟大功绩,只不过太过于偏激,急功近利,导致后世对他所传颂的都不好的名声,以及刘邦为世人大肆灌输的暴秦观念,作何评价看你怎么看待了。”
“好,那么宁臻,你来说说秦始皇的历史功绩都有哪些。”廖老师看向了宁臻。
宁臻心中诧异,竟然一上来就被点名回答问题,这一瞬间他居然紧张得不行,不过好在对于历史他很熟悉,调整一下心态站了起来。
“政治上,灭六国,统一中原;经济上,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文化上,统一文字;思想上,焚书坑儒;军事上,北击匈奴,修筑长城;等等。”
廖老师微笑点头:“不错。”
“不对,廖老师,焚书坑儒是历史上一大极为惨烈的事件,毁坏了中华文化的传承,杀死了大量的知识分子,怎么能说成是历史功绩?”白飞宇的声音从最后面传了上来。
班上同学都转头看向了白飞宇,都蛮意外。
“宁臻,你怎么看?”廖老师淡笑着转而向宁臻开口。
宁臻:“刚才廖老师也说过了,关于焚书坑儒的历史真相它具有极大的争议,甚至到底是不是秦始皇所为这都无法给予绝对的肯定,据目前许多资料大致相同的历史记载,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焚书确实,但坑儒实属谬谈,至于秦始皇坑的到底是什么儒,我也不能妄下定论,但就功绩而言,统一了文化,这是不可否置的。”
“可是这本资料上的并非如你所说。”白飞宇出声。
“反驳,不是你这么反驳的。”宁臻转身看向白飞宇,“你的观点也没错,但理解方式不对,受自己先入而主的观念影响很严重,对秦始皇带着批判观念。”
白飞宇在想着反驳的点,但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反驳,不过对于宁臻的话语他仍然不认可。
“你对秦始皇的偏见好像挺大?”正当廖老师打算开口让宁臻坐下时,宁臻再一次开了口。
白飞宇直视着宁臻,说道:“不是偏见,是事实。”
“也的确,功不抵过,秦始皇是犯下了一些错误,但这并不影响他是一位历史英雄。”宁臻说道。
“历史英雄。”白飞宇轻笑的品味了一下这个词,似乎有点嗤之以鼻。
班上同学神色露出了一丝怪异,就感觉宁臻和白飞宇之间居然有了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他是暴君没错,但他也是历史英雄和民族英雄,你不认同?”宁臻发问。
“你这话听着挺矛盾的。”白飞宇咋(ze)了下嘴。
“看起来你好像对秦始皇的偏见的确很大,观念挺深的,但你以为千古一帝是怎么来的?”宁臻想了一下,“就好比,一个总做坏事的人当他某天突然做了一件好事,人们对他的看法就会立马改变,会原谅他过去的种种,并对他做到这件好事大大赞赏;而一个好人当他无意间做了一件坏事,那么他以前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会认为他原来所做的好事都是装出来的。”
“你在举例?”白飞宇很疑惑。
“不。”不曾想宁臻给予了否认,“这是一种普遍现象,打个很简单的比方,一个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临死前做了一件坏事,所有人都会说他是假好人,以前指不定做了多少缺德的坏事;一个坏人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所有人夸他没那么坏,内心有良知。
是吧?
这是人性,
这叫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