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子殿下(1 / 1)

大剑奶妈 请教我包子 3769 字 3个月前

小镇,浓雾。

黑白的世界。

猫头鹰停在树枝,缓缓转动头部。

门开了。

黑礼服,纱面巾。

女人静立于门口。

如同雕塑,如同树木。

如同,死物。

厚刘海的少女,低着头,坐在桌前。

令人窒息的肃穆。

黑白的世界里,看不清她的脸。

浓雾通过敞开的门,把触手往房内探出。

猫头鹰尖锐的啸叫。

刺耳,惊悚,瘆人。

“吱!”

凳腿摩擦地面,令人牙酸。

黑礼服盖住脚踝。

厚刘海的少女,沉默地站起。

沉默地转身,沉默地迈步,沉默地移动。

沉默地…把手伸出。

母亲牵着她的右手。

离开家门。

轻轻地走过。

清晨那安安静静的石板路。

浓雾。

散不开的浓雾。

厚刘海垂下。

于是她,看不见罪的国度。

黑白且无声。

某个时刻,少女和女人,手中多出蜡烛。

一盏惨白的蜡烛。

路旁的门打开。

也是黑礼服,也是肃穆。

越来越多人加入。

水滴聚成小溪。

小溪汇入江海。

浓雾中,黑礼服的河流,缓慢无声流动。

所有一切只为了。

通往救赎之路。

尖顶的教堂。

从门口进入。

惨白的蜡烛。

她微微抬头,眸光透过面纱。

看见,母亲没有五官苍白的面目。

天空蒙蒙散不开的雾。

前方,教堂。

沉默地跨步,沉默地跟随,沉默地流动。

沉默地,从大门进入。

少女低着头。

惨白烛火,映亮前方的路。

余光里,两旁墙壁,线条扭曲缠绕繁复。

组成怪物。

黑白的世界,密密麻麻的猩红双目。

暴虐疯狂混乱而且残酷。

黑礼服从中经过。

一盏盏惨白蜡烛。

一张张面孔麻木。

大厅中,抬头可见巨大的壁画。

有什么东西高居于王座,看不清具体形体,一团黑雾,扭曲不定。

除了那一双摄人的猩红双目。

王座之下,万万人匍匐。

母亲牵着她的手。

于第一排的蒲团跪坐。

角落老旧无人的管风琴。

自己演奏。

无人说话,无人抬头,无人欢笑。

直到沉默被打破。

“你们在干什么!”

“疯了!”

“疯了!疯了!”

“你们全都疯了!”

歇斯底里的狂吼,如同怒兽。

少女转头,于黑白的世界中,见到唯一的色彩斑斓。

一个男孩。

和其他人不同。

白色T恤浅蓝牛仔裤。

和其他人不同。

脸上五官清秀。

男孩似乎看到了她。

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来。

他向着少女跑来。

推开一切挡路的黑礼服。

七倒八歪,狼藉不堪。

但是。

没有尖叫,没有叱喝,没有愤怒。

黑礼服们沉默倒下。

面纱后的脸孔没有五官苍白肃穆。

男孩还在奔跑。

像是一把尖刀,要将此处分成两半。

像是一束星光,跨过山海刺破黑暗。

他向着少女伸出手。

他要带着少女逃亡。

少女犹豫着,犹豫着。

看着黑白世界中,唯一具备色彩的男孩。

像是大山里的孩子,第一次拿起海螺。

像是渔船上的少年,第一次见到铁轨。

像是他们,在千万人海中遇见。

“跟我走!”

男孩坚定的声音。

斩钉截铁,无所阻挡。

那是见山开山,见海平海的气魄。

除非身死,永不停步。

一束光照进心田。

或许,真的可以…

女孩封闭的心扉,打开缝隙。

她把手抬起。

她决定跟随。

一束阳光又怎样,一束阳光就很好。

男孩露出坚定的表情。

仿佛握住少女的手。

便是将全世界拥入怀中。

“砰!”

突如其来的枪响。

只是一瞬间的事。

少年的头炸开。

像是摔裂的西瓜。

巨大的冲击力。

一小块惨白头骨,高高飞起。

在空中旋转翻腾。

直直打中天顶。

男孩像只破布口袋般倒地。

少女的手僵硬在半空。

她睁大了眼,瞳孔涣散。

她看到,男孩渐渐褪去了色彩,流出黑色的血来。

她看到,男孩头颅四分五裂,也失去了五官。

“嘀嗒…”

“嘀嗒…”

黑色的液体,自天顶落下。

黑礼服们依然沉默。

液体在地上蔓延。

沾染他们的脚踝和衣摆。

黑礼服们依然沉默。

沉默地跪坐,沉默地低头,沉默地等待救赎。

少女猛地吸了口气。

像是溺水者终于接触到氧气。

像是从最深沉最黑暗的梦中醒来。

她惊醒。

泪水夺眶而出。

跪坐的少女,忽然手脚并用,狼狈地疯狂地混乱地爬行。

向着黑白的男孩。

向着黑色的液体。

向着破碎的头颅。

身体猛地一沉。

强壮的黑礼服,按住少女。

他被压倒。

下巴磕到地上。

磕在黑色的液体中。

想象中的甜腥味,没有出现。

甚至,一点味道也无。

少女挣扎,像是砧板上的鲤鱼甩动尾巴。

于事无补。

她看着黑礼服走过来。

黑礼服抓起男孩双脚。

黑礼服往外移动。

动作像是在拖之破口袋。

地上留下黑色的痕迹。

少女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黑色的液体,染上她的侧脸,双唇,还有眉眼。

少女被拎起。

扔回到她该在的蒲团。

身边,名为母亲的女人,依旧沉默,依旧低头。

少女往前投去目光。

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架。

十字架前一方石台。

一个身穿黑色神父装的年轻人,收起手枪。

年轻人注意到少女。

年轻人似乎看向了她。

年轻人似乎笑了下。

但那一张脸,空白一片,没有五官。

少女像是被抽出全身气力。

她低下头,厚刘海遮住眉眼。

一颗心失去知觉。

老旧无人的管风琴兀自演奏。

年轻的神父开始布道。

没有五官苍白平整的脸满是安详。

黑礼服整整齐齐。

巨大的压抑,沉默的无声。

布道走向尾声。

神父宣布救赎者名单。

少女听到自己的姓名。

母亲牵着少女的右手。

一个个孩子,和她一样,列队走向神父。

轮到少女。

她低头,亲吻神父的左手。

少女听到神父温和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孩子,神会宽恕你的罪。”

少女注意到母亲留下了泪。

一直沉默的母亲,在此刻流下了泪。

巨大的荒谬感笼罩了她。

少女想到了白T恤的男孩。

还有血泊中裂开的脑袋。

少女听到母亲的声音。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沉默了下。

她跟着说。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母亲牵着她的双手。

轻轻走过,清晨那安静的石板路。

天空蒙蒙的雾。

卧室的门关上。

黑色帘幕被风吹动。

少女闭上了双眸。

我刚刚睡着。

天刚刚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