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国先皇驾崩,产生的巨大权利真空,吸引着所有皇子、藩王及权臣的目光。
白龙城,定王府 “南山这时候回来,到底要干什么?莫非……”这日得知常南山潜回白龙城,已入中年,体态臃肿的大皇子常南涌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身边的美姬的微酣声更加令他烦心,常南涌肥脸眉头皱起。索性,他披袍起身,来到门口,对外嚷道:“王及,将刘姬挪到芬香院去!”
“诺!”门外传来内侍官阴柔的回应。
“嘎吱…”卧房门被推开,三名内侍猫腰进来,来到常南涌榻前,将美姬用锦被卷起,一人抬肩、一人抱腿、一人揽腰,抬着尚在梦中的美姬就走出去。
“甲士,去唤长史来!”常南涌再次对门外,开口道。
“诺!”甲士领命,拖着重甲就去唤王府长史。
一柱香时间过去,“嘎吱…”门再次被推开。
“殿下,急召属臣,不知有何要事吩咐?”衣衫不整的长史权台庆,擦着朦胧睡眼,开口询道。
常南涌见眼前这个身体单薄,面容俊秀的青年男子一脸倦色,心中顿生歉意,“台庆,深夜扰你清梦,本王着实有愧!”
权台庆闻言,心里一哆嗦。顿时清醒过来,他肃颜,拱手回道:“王爷此话台庆不敢当,属下本一落魄书生,身无片瓦可居。若非王爷,台庆已成路边枯骨。”
这权台庆,原本是海木城的一名士子,考功落榜,回乡途中又被强人洗劫,流落于白龙城郊外,荒野之间,本要饿死。
恰遇途经此地的定王常南涌搭救,常南涌赏识他的才华,两年之内,权台庆累迁至王府长史。
“好了,好了,都过去那么久,还说那些陈年往事做甚!”常南涌摆摆手,笑道。
他当年肯收留权台庆,最主要的还是看中其有经世之才。
常南涌请权台庆在床榻前坐下,吩咐侍女给他上完温茶后,便开门见山道:“景王世子,已到都城来。”
“常南山?他这时到都城,可有些微妙啊!”权台庆讶道。
皇长子常南涌觊觎皇位,做为王府长史的权台庆对于几个戍边藩王的情况,自然也格外留心。
常南涌叹口气,胖乎乎的脸上,愁云密布:“可不是,真是愁死我也!。”
他拍拍白嫩的额头,无奈的摇摇头。定王府与景王府,虽未有仇怨,却也谈不上亲密。
在这个时间点上,景王世子常南山来都城,常南涌认为他几乎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
“王爷,勿忧,属下并未听说景王府与哪位皇子关系交好。如今景王的爵位,已封无可封,属下认为他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参与诸皇子夺位。”权台庆笑笑,拱手回道 常南涌揉揉鼻梁,轻声提醒道:“台庆啊,你可别忘记,同为藩王的定阳王可是已有明确态度的!”
滕国的几位戍边藩王,景王、兴隆王、定阳王三王势力最大。拥带甲之士,逾十万。
他们的态度能直接影响朝局的走向,兴隆王支持皇长子,定阳王支持皇次子。
两位皇子势均力敌,谁都无法压倒对方,因此景王的态度,就变得很关键。
权台庆摇摇头,将已端起的茶盏,再次放下,正声道:“定阳王素与兴隆王不和,兴隆王投靠殿下,那定阳王怕殿下秋后算账,肯定要投靠其他皇子的,而景王则不同,他一直没有明确的倾向,无论谁登基,景王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殿下,若您为景王,您难道不会这样做吗?”
权台庆的话,让常南涌释怀。只要景王府不参合进来,他夺皇位的可能性就大上许多。
“嗯,若是这样,本王便宽心,唔…还有件事,忘记说与你听,昨晚十弟那出现刺客。”常南涌将他那稍显肥硕的脑袋,往权台庆面前探过去,并以极低的声音,对他说道。
“殿下,不会是您做的吧?”权台庆古怪的看着常南涌,众皇子争位,也是要有底线的。
公然行刺夺嫡对手,这是最愚蠢的方法。一旦事败,别说与皇位绝缘,连王爵都保不住。
“本王是那种愚蠢之人吗?”常南涌眉头再皱,脸上不悦之色渐显,声音比之前大上好几分。
见自己出言不逊惹恼王爷,权台庆赶紧起身给常南涌赔礼。
权台庆卑微的态度,让常南涌怒气稍减,他淡淡道:“算啦,台庆,本王与你又不是相交一日,下次注意些便是。”
权台庆道声遵令,复又坐下来,他略一思索,拱手对常南涌禀道:“王爷,卑职认为其他王爷,也不会出如此手段。”
“难道,其他皇弟,不会借行刺,行栽赃之举吗!”常南涌询道 权台庆摇摇头,沉声道:“殿下,皇子若行不轨之举,宗室定会彻查到底,这世上只要耍手段,就必然有迹可循。如今新皇刚逝,谁先做悖逆之事,只要牵扯上,就脱不开身,进而让其他人得利。”
常南涌听完权台庆的话,心中惊讶无比,按照权台庆的意思,其他皇子不会行刺十皇子,那行刺十皇子的会是谁呢?
“殿下,按制十王爷早已该进白龙殿去,如今他还不去,定然是支持他的人,感觉到有威胁。”权台庆见常南涌,面显迷惑之色,便低声提醒他。
“如今能威胁到他的不就是我们几个皇兄么?”常南涌自嘲道,这点上他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殿下,十王爷年幼,很好控制。估计那刺客并不是冲十王爷去的,而是想争夺控制权。”权台庆再次提醒道。
“台庆,你是说…你是说刺客是冲盈贵妃去的?!”常南涌瞪大双眼,神色阴晴之间互转,似在思索极重要事情。
权台庆点点头,继而轻声道:“除此之外,属臣无法找到其他可能。”
先皇龙驭归天,新皇未登基,此时,不计后果行刺新皇养母,目的很明显,就是为新皇登基后,独揽大权。
“遣人行刺的是孙皇后?!”常南涌头颅里,闪出一个人名。
孙皇后是,是滕国先皇之后,年逾五十,性格霸道,其一生给滕武皇生下三名公主。本欲收养十皇子常南浔,却被长盈公主捷足先登。
“…”权台庆不敢回话。
“也只有她,有这个胆量与魄力。”见权台庆一脸就是她的表情,常南涌叹道。
滕国皇位之争,不仅诸多皇子搅进来,连先皇皇后也出手。
诉求不一致的各方,都已蓄势待发,整个滕国局势危如累卵。
在十皇子府邸出现刺客后不久,北岳王常怀荣以大滕宗室之长的名义,召景王常怀镜、兴隆王常怀宇、定阳王常怀得入宗庙议事。
滕国的权利是由皇权与族权构成。皇权是指滕皇的权利,署理除宗室以外事物。
族权是指宗室的权利,署理侯爵以上宗族成员事物。
皇权在时,族权依附皇权。皇权空缺,则族长可暂代皇权,行天下事。
族长权柄之大,即便实力强横的三位藩王也不得不拱手领命。
“长川,族长令本王回都城一趟,你协助琉璃管理下王府事情。”收到北岳王常怀荣的传讯后,常怀镜将常琉璃与穆长川唤到王府正厅。
“是!父王。”穆长川躬身领命。
“父王,您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入夜后,便不要赶路。”常琉璃挽着常怀镜的胳膊,嘱咐道。
她多次遇袭,心有余悸,故挂念常怀镜途中完全。
“放心,有凌风在,无碍的!”常怀镜笑笑,凌风是常怀镜贴身护卫,剑道修为六品二道,比那徐国齐战亦不妨多让。
嘱托完景王府事宜,常怀镜带着凌风出王府,与等候在府外的百名骑兵护卫,一起纵马往都城奔去。
另外两位藩王距离都城近,来得就早些,约定时日刚至,常怀镜风尘仆仆赶到宗院时,他们都在院内,不过二王互不理睬。
常怀镜依次与两人打招呼,三王一同走向宗院祠堂,寻常怀荣去。
祠堂里,北岳王常怀荣一张老脸,如乌云遮日般难看。他端坐正位,冷冷的看着进来的三王。
“王兄,你召唤我等何事?”三人当中年岁最长的兴隆王,见族长面色不善,便率先开口。
“哼!你还记得我们是一族,还记得我是你的王兄,难得啊。”
三王面面相觑,不知族长因何发火。
“王兄,我等何事惹你生气?”兴隆王追问“何事?你们自己都是一方诸侯了,还和皇子搅在一起,想干嘛?”常怀荣斥道 “谁与皇子搅和在一起啦!”兴隆王,心中发虚,却依旧抵赖不认。
“搅没搅和,自己清楚。我丑话说在前头,滕国有宗室在,就不可能有摄政王,你们别做梦。
把滕国搅和烂,搅和垮,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皇位只有一个,可滕国失爵的王爷何止上百,何去何从,你们掂量办吧。”见兴隆王还抵赖,常怀荣也不揭穿他,依旧要紧不慢的说道 常怀荣一番话,将定阳王与兴隆王说的底气全无。虽然他们有甲士十万,可滕国甲士有百万之多,若要镇压他们其中一个,也不是难事。
“王兄,只要兴隆王不掺和进大皇子那里,我就中立。”定阳王斜眼看兴隆王一眼,便对常怀荣拱手回道。
景王常怀镜也点点头,示意自己中立。见二王都已表立场,兴隆王也只得同意。
“如此甚好!”见三王如此上道,常怀荣终于展露笑容。
此次三藩王进京,外人不知道他们谈过什么,待他们就藩后,常怀荣便宣布,迎接十皇子常南浔入殿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