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沉默了一夜,清晨的时候,他同恐慌了一夜的李老婆子说道。
听到他出声,李老婆子仿佛从地狱中爬了出来。
这种漫长地等待,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人绝望。
因为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所有狂风暴雨的前奏,都是风平浪静。
“我不知道!”
李老四猛地抬起又深又黑的眸子,“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们收了那么多银子。
过了大半辈子的好日子,竟然不知道好日子是谁给你们带来的!”
李老婆子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当年我只是个分舵副舵主,根本就探不到上面的事情。
我没有骗你!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
李老四嗤笑,“没有骗我?骗了我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忍心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的。
你的良心了?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李老婆子微怔。
良心!
从小她跟在父亲身边,她只知道骗一个小孩回来,才有饭吃。
骗到好看的女孩,可以得一根头绳。
骗到富贵人家的男孩,奖励更多。
也许是一碗白米饭,也许是一个鸡腿。
但若是骗不到人,就是一场狠辣的毒打。打掉牙齿,打断手脚,亦或者打烂头。
后来,她越来越能干了。
可以骗许多的孩子。
她长大了,本领越学越多,不仅仅局限于骗了。可以打晕,迷晕,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再后来,因为手段狠戾在雨花阁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她是谁?爹是她的爹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的良心早就在为了吃饱饭的那一天淹没了。
“别说这么多,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便!”
“别以为我会饶了你!”
李老四说完,一刀插进李老婆子的胸口。
鲜血溅满他的衣裳。
他松开手。
“老四~”李老婆子垂死唤道,“原谅我!”
李老四转过身,抹掉眼角的泪。
曾几何时,他最希望的就是盼身后之人一句疼惜。
可如今,他却亲手了结了她。
谁也不知道李老婆子最后在想什么?总之,她死了!
她死在她以为绝不可能杀她的人手上。
曾经那个全心全意,讨一份父母温暖的人手中。
*
李家几位太爷又来了!
是李老四通知他们来收尸的。
虽然李家已把李长松一脉除逐了,但李老四还是要求李家把她葬了。
只因那一句,“是我不同意的。”
也许悲剧的源头本就是她,可最终他仍感激她的不杀之恩。
几位太爷连问都没问李老婆子怎么死了。
叫子辈草草把李老婆子用草席裹了回去。
在第二座山上,又多了两个坟包。李天宝就埋在她的隔壁,那些缺了的头和身子最终也没找到。
这几天,因为此事,木棚里洞里都很安静。
偶尔有几句议论声,都会被家中长辈阻止。
李杳一想到被师父坑走的五千万,肉疼心疼。
于是决定认真上几节课,不能白白浪费这天价学费啊!
李老四沉默了几天,每日在厨房帮苏氏烧火。
夫妇偶尔说上几句话,但绝口不提身世的事情。
鸡棚王正嫌李老婆子死在里面晦气,直接拆了。
盖了个更大的,把牛也关了进去。
老牛:大大终于想起我了,差点冻死了!
覃大夫看过朱莉,开了点外伤的药。至于疯病,他就呵呵了。
鸡鸭都杀了,连着吃了几日。剩下几只苏氏把它们都挂在灶上熏着。
其实大家都没什么味口。
王正破天荒的饭量少了一半。
这天,雪停了,天边隐隐有光冒出来的样子。
“走!杳儿,我们打鱼去!”
王正已经提着网兜和桶了。
李杳甩下毛笔,墨水溅满白纸。什么天价学费,去你的吧!
临出门,又把萎靡了许多天的李寄云也叫上。
难得准备去玩。
春嫂子也不拘着几个孩子了。
于是一窝风的,山洞里的孩子都出动了,除了朱莉。
李寄风永远想在大家的前面。
王正他们到的时候,李寄风已经蹲在大木盆滑到了池子中间。
砸开了河里的冰块,套了几网兜了。
他没有他们无私,干什么都闷不作声,若是别人发觉了,就使命干。
总之,他竭尽全力只想获取更多。
李老婆子死了,他一点也不意外,四叔不是他四叔,他也不意外。
他就像一潭死水,只有大毛和二丫能激起水花。
“臭小子,你还挺聪明啊!”
王正朝池中喊了一句。
李寄风白了他一眼,唉,又搞不了两天,囤不了多少货了。
山洞里的人全是傻缺!
李杳坐进大木桶,“干爹,快推我一把!”
王正大笑答应。
一推,木桶往中间滑去,可越滑越偏,李杳一着急想起身,又撞到木桶提手,痛得眼泪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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