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早上没搭到牛车,回来又被弃下。带着一身伤好不容易回到家,迎头就被李老婆子一顿臭骂。
原来是修葺的村民没吃到午饭,纷纷回家了。
李老头自感失了脸面,整天黑着张脸。
村长也很无奈,本来就没工钱,饭都捞不到一餐,他也没脸再去找人。打算以后也不管了,随他们去。
“苏明玉,你个贱人,给我出来!”陈氏似乎魔怔了,打不死也打不怕。
一家人黑着脸出了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李杳忍不住佩服对面两婆媳的意力。这么热的天,还有骂人的精神。
“苏氏,把粮食交出来!”李老婆子一见到人就理直气壮地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苏氏冷笑。
李杳低眸,眉眼里全是冷漠。是她太仁慈了!
“寄泽,去请村长,族长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眼里到底有没有王法?”
李寄泽脸色冰凉,听了苏氏的话,赶忙往外跑。
“苏氏你个害人精,我找我儿子要粮食,关你什么事!”
李老婆子并不觉得那一纸文书有什么用。只要她还是李老四的娘,就有资格问他要东西。
何况,四袋子的粮食,听老三媳妇说,有一袋可是精米,那可是精贵东西。
老四家的凭什么吃得比她还要好!
苏氏也不跟她争,跑进屋,背起李老四就往外走。
几步走到李老婆子跟前,就把李老四放在地上,那动作并不温柔。
“你儿子在这,你带回去!”
李老四:……
媳妇演戏都是临场发挥,他真的很难配合。
“娘,你带儿子回去,刚好上次从医馆买的药吃完了。”
“你想什么?”陈氏尖叫,“你都被逐户了,还想要我们家买药,做梦!”
哼哼,李杳坐在门槛上静静地看他们争吵,只是有些担心她爹的屁股,会不会被火热的地烫出泡。
苏氏也掌握了战胜李家婆媳的窍门。
她抄起屋檐下一根竹竿,就朝陈氏打去。左一棍,右一棍,打得陈氏和李老婆子呱呱叫。
那两人还想反抗,根本没用。只好推着对方挡棍子。
两人被打出茅屋几十米,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村长和族长。
“天啊噜,村长,你要给我老太婆主持公道啊!”
李老婆子鼻青脸肿,身上每一处都痛,碰都碰不得。
村长遥遥望了眼茅草屋,“仔细说。”
那陈氏抢在李老婆子前面就哭诉,“苏氏每回一见我就打,现在连婆母都不放过。”
“我们家的粮食都烧光了,她苏明玉买那么多粮食回来,就不能分我们一些?
我可怜的天宝,今天可还没吃一口饭啊!
她就算不可怜天宝,也可怜可怜公公和婆母。公婆年纪大了,哪经得这么饿!”
陈氏的哭诉,让来人都皱起了眉头。
族长干脆一甩袖,就往回走,“什么玩意,有这工夫去挖野菜都填饱肚子了!”
苏氏把李老四又背回屋,打算再去会会他们。
却被李杳拦下。
“娘,我有办法让他们消停。”
她鼓着大眼睛,满是自信。
苏氏笑笑,“好,那就交给你。”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老四,“我给你爹打水擦擦身子。”
李杳捂嘴,看到李老四看娘的幽怨眼神,一溜烟地跑了!
李老婆子还在鬼哭狼嚎,陈氏也是越说越起劲。
“我劝你们不要嚎了!”李杳的声音突兀而起。她人小,从人群中挤出来。
李老婆子的嚎声戛然而止,“小贱杂种,你怎么这么没教养!”
李杳的眼神蓦然变得冷冽,“再闹下去,我不介意去李老五的书院宣扬宣扬。
让他的同窗知道,他李老五的爹娘有多上不了台面。
让他的老师知道,李老五是吃谁的血和肉读的书。
我也不介意去县衙击鼓鸣冤,让县太爷看看他管辖的地方,有多少吃人的罪恶。”
小小的人儿,掷地有声。
不仅震摄得李老婆子浑身打颤,就是陈氏也忘记了嚎。
她回家一定会被打死。牵扯到李老五,李老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虽然她是李天宝的娘,但只要关系到李老五,通通靠边站。
她后悔极了!
早知道就不眼红苏氏买的粮食了。
“你敢去学堂,我跟你没完!”李老婆子嘴里威胁,但明显没了气势。
“你看我敢不敢,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都快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有什么做不出!”
李杳眼里冒着寒光,显然不是说笑。
村长一开始也被她的气势怔住,这会也坦然,说到底,李家太过分,逼得一个小小的女孩都变得凶狠。
“好了,李老婆子。你们消停消停。”他适机打圆场。
“你家老五学问好,可别因小失大。你们两家的断亲书都已在县衙记录在册,你再怎么闹,也没理。”
李老婆子早就被滚烫的泥土烫到屁股疼,一边起身一边道,“小贱人,等我们老五做了官,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就等他做了官再说。”李杳撑腰昂头,活脱脱一个小霸王。
“连童生都没考过,还当官呢?”
李老婆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娘,别跟她一般见识,小叔子他只是运气不好,今年一定会中。”
陈氏伺机讨好。
“呵呵,”李杳嘲笑,“养头猪还能吃二两肉,让李老五读书,简直是把银子扔进水里,冒两个泡!”
“哈哈哈……”
村长忍着笑,佯装怒道,“杳丫头,赶紧跟你哥回去。”
李杳吐了吐舌头,朝村长甜甜一笑。
被李寄泽牵着往家走。
“大哥,他们像不像落水狗?”
“像!”李寄泽幽黑的双眸,迸着亮光。
“应该痛打落水狗!”李杳有些惋惜。
李寄泽停下脚,正色道,“咱们还太弱。逼得太狠,适得其反!”
这正太可以哦!李杳又给他点了个赞。小小年纪,还挺腹黑。
西边金乌渲染了半天天空,照得大地透亮,空气中的热浪并未减轻,田埂上的些许杂草焦黄。
何时老天才会下雨?
李杳看着天空,不禁惆怅。
“杳儿,吃饭了!”
远处传来苏氏的声音,李杳勾起双唇,“来啦!”
小身影在田埂上飞奔,给单调的田野增添了一些灵动。
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