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使臣所在府邸的后院花园中,一具女尸被京兆尹府的衙役挖了出来。
这具女尸和先前找到的三具尸体没什么两样,都没有衣物敝体,身上布满了伤痕。
站在坑旁边的衙役和张永年隐晦的点了点头。
尸体就是这个衙役挖出来的,藏尸的位置则是张永年告诉他的。
他虽然不知道张大人为什么知道尸体在这里,但是多年来在京兆尹府当差,他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众人都没有说话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跟着张永年等一同进来的受害人的亲人中,一位头上已见白发的老妪,猛地将身前的人推开,一下子扑到了发现尸体的坑内。
她根本不顾坑内的狼藉和女尸上的污秽,趴在尸体上失声痛哭,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能听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丫儿啊!”
“丫儿!”应该就是这白发老妪对那女尸生前的称呼。
可能是被眼前这一幕感染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打断他。
老妪哭上一通后,猛然转头面向张永年,重重的跪在张永年的面前,磕头在土地上生生做响,张永年还没等反应过来,她的额头上已经血流如注,皮肉中尽是嵌进去的砂砾。
“大人!求大人给我的丫儿做主啊大人!”
声声呼喊在眼前。
张永年任京兆府尹这么多年,再惨的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心中还是如同揪住了一般。
他上前将老妪扶起来,让衙役将尸体简单收敛,如同其他三具尸体一样放在了担架上。
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陈国使团所有的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中大多数人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有少数想得多的人,则连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是在吴国,做下数起命案的凶手竟然指向了他们,而且尸体竟然也在他们所住的地方找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
张永年转身面向陈道丰。
此时,就算是陈道丰的城府再深,再善于隐藏自己,脸上也已经是寒霜密布。
昨日,他在蘅芷阁知道陈宁的身份后,当机立断斩断了严高的一只手,而后又特意命人传播陈宁在落凤关的事迹。
就是看准了吴国不可能下罪陈宁,想逼迫吴国在议和中让步。
眼看着大事将成,谁知道这事件的主人公严高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了四条人命。
早知如此,他必不会生这场事端。
陈道丰听着院墙外吴国百姓的生生呼喊声,深谙此道的他,自然知道这也定是有人鼓动的结果。
人赃并获,无法挽回了。
陈道丰握紧拳头,心中很不甘。
就差一点,就能够达到目的。
此时他恨不得将严高千刀万剐。
可惜他不能,他只能将严高交给张永年带走,因为他知道这才是吴国那位的意思。
张永年盯着面如寒霜的陈道丰,终于开口道,“靖王殿下”
“该死!在我眼皮底下竟然敢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张永年的话刚出口,便被陈道丰的怒喝声打断。
先前他面如寒霜的脸上,此时已经暴起了青筋,配上他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怒吼声。
张永年都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手下犯下的罪行而怒不可遏。
好演技啊!
其实这里张永年可以说是误会了陈道丰。
陈道丰如今何止是愤怒,他恨不得把严高扒光了千刀万剐。
所以他表现出来的是真正的怒火滔天。
陈道丰豁然转身,暴怒出声,“把严高给我拖过来!”
说完,他转身微微躬身拱手对张永年说道,“张大人,本王刚刚想起,你带来那刀鞘确实是我使团中一位大人的物件,此人在陈国时就劣迹斑斑,只因为算学出众,这次议和才一同同行。
如今他犯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本王绝对不会袒护半分。
待这件事情盖棺定论,本王自会亲自进宫面见皇上,向皇上请罪。”
陈道丰这一段话说的诚恳,语气中有些余怒未消。
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说明严高所做的事情早已经被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果断干净的把人交出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身为一个异国王爷,竟然对张永年一个京兆尹躬身拱手,放低姿态检讨自身。
张永年心中已经冒出了一个念头,莫非他真的不知道?
他赶忙躬身还礼,道,“靖王殿下严重了,贵国使团内出现这等人,也不是靖王之过,下官一定会调查清楚,惩治恶徒,还其他人一个清白。”
陈道丰道,“张大人费心了。”
人群外传来声声惨叫。
陈道丰既然说是拖过来,就是拖过来。
陈国一个侍卫拽着严高的头发,将还穿着亵衣的严高拖到了陈道丰的脚下。
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严高刚断了手,今日又受这等折磨。
他抬头看向陈道丰时,泪水混合着尘土已经满脸污垢。
“王爷,王爷我冤枉啊!”
就在昨天,靖王还在自己的卧房中因为断手的事情和自己道歉,言到回国之后便赐自己锦绣前程,说自己在议和中立了天大的功劳。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为什么就这么对我?
严高看向陈道丰,眼睛里全是茫然。
“啊!”又是一声惨叫,严高被陈道丰一脚踹了出去。
陈道丰指着旁边担架上的尸体,喝道,“说,是不是你做的!”
严高顺着陈道丰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担架上的尸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顿时滚滚而下。
“怎?怎么可能?”严高失身瘫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又有几位负责搜索的衙役快速跑来,手中拿着半截沾满血迹的衣衫。
“大人,在他房中发现了被害人的贴身衣物!”衙役指着严高说道。
张永年看向严高,道,“哼。看不出来,胆子还不小,杀了人还敢留着被害人的衣物,还敢把尸体埋在院中。”
“什么?”严高严重茫然,看了一眼旁边的深坑,喃喃说道,“我,我没有把尸体埋在这儿。”
此话一出,陈道丰满身冷汗,衣襟尽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