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刺史府,冯致远提笔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写在纸上,笔锋苍劲有力,点头说道,“胸有才气,心怀家国,又不拘小节非迂腐之人,且懂进退。”
吴钩听到冯致远的话后说道,“很少听冯大人这么夸赞一个年轻人,他有这么好吗?”
冯致远哈哈一笑说道,“好不好且看日后吧,不过今日竟然忘记让他将这残诗补全,可惜啊可惜。”
今日公堂上陈宁的种种表现,在一天之内几乎是传遍了沈家所有店铺。
不单单是沈家,经过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这事情已经在沧州城内开始了传播。
实在是陈宁在堂上的问话和最后李迁招供在他人看起来太过惊奇,看起来简单的问话竟然能收到如此奇效,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
接连几天,陈宁都感觉蔓儿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大小姐,你好像撞了一个宝贝回来啊。”蔓儿看着陈宁的背影,低声对沈青梅说道。
“别瞎说。”沈青梅瞪了一眼蔓儿,而后和蔓儿说道,“你说十遍月亮。”
蔓儿萌萌的抬起头,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
陈宁这些天几乎是将沈青竹的书房读了个遍,白天左右闲来无事,便每日在这沧州城闲逛。
沈青竹事多,一开始基本上都是沈青梅每日陪着他,后来见陈宁一天也无所事事,沈青梅还要练功,便嘱咐了小安从铺子回来,专门跟着陈宁。
放下碗筷,陈宁喝了口水,起身和沈青竹说道,“我出去逛一逛,你们慢慢吃吧。”
“等一下,小安刚刚去店铺取些东西,我让蔓儿跟着相公去吧。”沈青竹赶忙说道。
“不用了,这些时日路我也记下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以后便让小安专心忙铺子的事情,不用跟着我了。”陈宁摆了摆手说道。
沈青竹想着点了点头,从荷包中掏出些碎银子递给了陈宁说道,“相公一人,身上应该装些银两。”
陈宁伸手将银两接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然还身无分文。
我终于成为了万千男性同胞梦想中的样子了吗?
刚出府门,陈宁身边一阵香风,沈青梅已经抱剑站在他的身前,对着他伸出一只手。
这是,什么意思?
陈宁注意到沈青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荷包。
不是吧?
陈宁猜测着将刚刚的碎银子掏出,便被沈青梅一把抓了过去,而后放在陈宁手上十几个铜板,扬长而去。
陈宁看着沈青梅消失在拐角处,平静的脸上顿时出现气愤之色说道,“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抢劫!”
陈宁说完,长吐一口气,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转角后,沈青梅耳根微红,将手中的碎银子揣入自己的荷包中,一抬头才发现沈青竹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看着她,顿时红云浮上了面颊。
让他带这么多钱,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陈宁低头走在喧闹的街上,听着两边热闹的叫卖声,忍不住说道,“我太难了!”
感觉身边的景色似是有些熟悉,陈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初到这个世界的那条街。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来到这世界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那个老乞丐。
自己那天,貌似还抢了那个老乞丐的鸡腿?
想起自己那句“日后必有厚报”,陈宁抬腿向着那小巷走去,不过他却没有看到那个老乞丐。
沧州城街道很是热闹,各种小商品也是琳琅满目,吴国对商人的态度,并不像是陈宁前世的古代,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低贱。
反之,吴国能够充分认识到“商”对国家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沈家捐银就能公堂不跪的原因。
摊开手掌将十一枚铜板又数了数,陈宁想着,男人还得有自己独立的事业!
自己毕竟是个假姑爷,哪天出了沈家,身无分文的自己没准还得去投靠那个老乞丐。
不过十一个铜板,能投资个什么?
陈宁皱眉想着生财之道,衣衫却忽然被人拽住。
陈宁见到一个书生端坐在桌前,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桌后书生的手正攥着陈宁的衣角。
那书生面色欣喜的说道,“兄台丰神俊朗,能否在此耽搁片刻,让岑真为兄台作画一幅。”
“没钱。”陈宁干净利落的说道,抬腿往前一迈,却没有迈动,衣衫还是被岑真死死攥住。
陈宁觉得有必要和沈青梅学两招,不然自己这柔弱书生在这险恶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处处都有人惦记我的绝世容颜。
岑真说道,“不用钱,岑真愿无偿为兄台作两幅画,只是希望兄台能留一副给岑真。”
陈宁诧异的看了一眼岑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如此有商业头脑的人?
“你想用我的画像来招揽客人?”陈宁看着岑真问道。
心中想法被陈宁一语道破,岑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陈宁飘了,“来,画!”
画完一副后,陈宁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对着岑真摆了摆手说道,“可以了可以了,这幅话你留着吧,第二幅算了吧,我这脖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伸手将岑真画好的画拿起来一看,陈宁眉头一挑。
京华图书馆作为在世界上规模都排的上名次的图书馆,存书量可想而知,绘画方面的书籍,可以说从古至今,从内到外均有涉及。
陈宁这一看,便感觉岑真这幅人物肖像画,不简单。
画风有些粗笔放纵的白描,却又不尽相同,该是掺杂了自己的画风个性,粗狂中不缺细腻,洒脱之间又于细微处见精炼。
最让陈宁震惊的是,这幅画是一副有神的话。
陈宁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便看出了画中自己眼中那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活脱脱的将他等到后来内心的不耐表现在了画中。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写实。
但是这也是当前画的统一缺陷,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岑真的缺点。
“厉害。”陈宁赞叹的点了点头,同时问道,“这样的一幅画,怎么卖?”
岑真将画笔轻置在砚台上,拿起一边的帕子擦拭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道,“一钱银子。”
“一钱?”陈宁一愣。
难怪岑真的摊位前门可罗雀。
一钱银子便是一百文钱,在吴国,十文钱能够买一斗米,十斗米为一石,换算成陈宁前世的说法,一石为59公斤。
这一幅画,便是59公斤的米。
能让一家人吃一个多月。
陈宁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坦白说,岑真的画值这个价钱,甚至要超出这个价钱。
不过这种画,不适合在街上卖。
一是画起来时间太长,陈宁的脖子现在还是酸的;二是价格对平民百姓偏高,百姓有几个人能舍得用一钱银子来买一幅画;三是岑真自身的问题,如果他是当代大家或身居高位,怕是寥寥几笔便会让人趋之若鹜,蜂拥抢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