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刚击中乾坤大挪移气罩之时便已知晓眼前此人正是康王殿下。
瞬息之间,念头急转。自己现在虽在康王麾下,但本质还是少林弟子。
见康王头戴面具,便知其定有不可告人的之秘。此事自己做不了决断,还需由方丈定夺。
随即后退几步,对着赵茂施了一佛礼,提起志文从一旁院墙跃出。
赵茂心里异常沉重,被人单枪匹马从帮里将一堂主掠走,对士气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少林号称中原第一大派,自己现在也拿其无可奈何。
对着刚刚起身的南远峰说道:“好好安抚帮众,有伤治伤,不用担心花费。
铁布衫功法你们已经学会,照着往日练便是。”
南远峰点了点头,丧气的叹了口气。
赵茂没有犹豫,转身离去,心道:实力,还是实力不够。
第二日,前去少林盗经的花葵回到王府中,急匆匆的找到正在闭关修炼的赵茂。
“如何,此行可还顺利,可是拿到了少林绝技。”出关的赵茂对花葵问道。
花葵一脸愧疚道:“花葵有负殿下厚望。
那少林藏经阁中有一位绝世高手,仅仅是对视一眼,花葵便全身无力,仿佛功力尽失,在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多亏那位大师慈悲慷慨,最后没有伤害花葵,还赠予了花葵一本拈花指。
殿下请看。”
说罢,从怀中取出拈花指经书,递到赵茂身前。
赵茂接过经书细细翻阅道:“少林毕竟是中原第一大派,确实是本王考虑不周,让花葵身陷险境。”
花葵抿了抿嘴,轻声道:“谢殿下关心。”
只见赵茂眉头一皱,将拈花指递还给花葵道:“这拈花指于本王心性不合,还是花葵你来习练吧。
莫要自责,哪怕没有其他功法,只要时间足够,本王定能问鼎天下。”
花葵觉得自己有负殿下厚望,失落道:“是,殿下。”
赵茂笑着点了点头,回到房间继续闭关。
寒风像一把锋利的剑在夜空里飞舞,吹打着树叶,发出尖厉的叫声。
满院皆是枯黄的落叶,一层一层的堆叠着。
花葵坐在院中石凳上,细细品读拈花指。
院中一骨瘦嶙峋的老者穿着王府分发的藏青色棉衣,正在清扫着地面枯叶。
花葵天赋并不是很好,若不是残缺的速度经脉图刚好契合其身体,也不会有如今的实力。
修习这拈花指需要深厚的佛学功底,想要强练则需要过人的天资,并且后患无穷。
寒风吹动一缀青丝,花葵将其撩开,整个人愣了一下。
手掌摊开,微微有些泛油。
原是这几日急忙赶路,忘记了梳洗。
惊叫一声,急急忙忙的回到房间,却是连经书也不管了。
旁边扫地的老者拖着扫帚,慢悠悠的来到石桌旁,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经书,又回头瞧了瞧花葵的房间。
只见经书无风自翻,里面的纸张像是被刀切一般,每一个字都碎成一小片。
无数的纸片围着老者旋转几圈,精神力链接纸片中的分子,使其结合,分次序组合成一张张纸页。
旋转速度渐渐放缓,纸页一张张落回有着拈花指封面的经书之中,落页生根。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扫着地面的枯叶。
而空中多余的纸片,则在其点头的瞬间,散为分子,消失无踪。
老者正是周凡,毕竟年纪大了,整日宅在房间对身体不好,需要多活动活动。
趁着王府招人,用一些小手段应聘了扫地仆人的职位,也算是干干老本行。
梳洗完毕的花葵回到院中,又细细翻阅起拈花指,只觉豁然开朗,好像此功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
不过这内容似乎跟自己刚才看的有点不一样,兴许是自己记错了。
少林寺戒律堂中,志文跪在堂中,垂垂老矣的玄寂方丈盘坐于首位,周遭是众多慧字辈高僧。
按说志文不入文武僧籍,犯了戒律是不需要如此多高僧见证。
只不过清浅求见方丈,告知其此事关系到当朝康王,玄寂才会令众多慧字辈高僧一起商议。
玄寂首先开口道:“志文,你此行除了外泄少林武功之外,可还犯过其他戒律,例如杀戒、淫戒。”
志文伏匍在地,低声道:“弟子未犯清规,外泄功法实乃康王所命,迫不得已。”
玄寂一听,对着如今的戒律堂首座慧荣道:“师侄觉得应当如何处罚志文。”
慧荣思索了一下,对着玄寂道:“方丈,志文外泄本门武功,理应寻其传人,将其武功废除以免功法外传,不过康王毕竟位高权重,少林不可太过,以免招其怨恨。
但志文毕竟是我少林弟子,理应保护本门传承,如今外传功法,按戒律,理应先废除武功,再杖责一百。”
众人心中微微一惊,这处罚不可谓不重,哪怕是先杖责,再废除武功,志文还能保有性命。
可废除武功后的志文本就元气大伤,再杖责一百,估计得去半条命。
只因志文乃苦役僧人,地位底下,慧荣心中不免有杀鸡儆猴的心思。
清浅一听,心中不忍,求情道:“慧荣师叔祖,还请网开一面,废除武功便行,杖责是否能免。”
志文惨白着脸,咬牙道:“不需要你来假惺惺,今日之事,我不怪谁,只怨出身少林。”
慧荣怒吼道:“孽障,你还死不悔改。”
一气之下,来到志文身前,一脚将其踢翻,手掌由上至下,按在其丹田处,内力催吐。
志文只觉丹田中本不多的内力如被驱赶一般,顺着经脉从毛孔激散而出。
十数年日夜勤练武功,近几年才由外而内产生气感,如今一朝尽丧。整个人瞬间面如死灰,了无生趣。
本就身受重伤,散功后更是元气大伤,头一歪,整个人短暂的昏厥过去。
慧荣冷哼一声,一甩僧袍,吩咐戒律堂弟子道:“拖下去,杖责。”
众人心中纷纷不忍,但戒律不可轻改,只得双手合十默诵佛号。
“让我进去,我是志文师傅。”
只见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僧人面色急切冲进戒律堂。其名涛生,是少林寺负责挑柴担粪的苦役僧人。
只见涛生和尚一进来便双膝跪在地上,眼含热泪道:“方丈慈悲,志文乃弟子从山门前抱养,含辛茹苦养育了十数年,与弟子犹如父子。
子不教父之过,弟子愿为志文受刑,求方丈允许。
弟子给方丈磕头了。”
说完,“砰砰砰”不停的磕头,鲜血从其额头渗出,依旧未曾停歇。
众僧微微动容。
此时志文已然转醒,见自家师傅正在为自己磕头求情,一点一点爬了过去,将手掌垫在师傅磕头的位置。
热泪盈眶道:“师傅,志文对不起你,若能志文能熬过这一劫,定要好好孝顺师傅,让你不再过苦日子。”
旋即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玄寂道:“方丈,一人做事一人当,快快行刑吧。”
玄寂心中正犹豫不决。
涛生和尚一把将志文的头按在地上,让其不能说话。
面色慈爱道:“傻孩子,你如今哪扛得住一百杖责,莫不是要师傅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初师傅为你取名志文,便是想让你饱读经书,成为大德高僧,不用跟着师傅一起受苦。
可你醉心武学,师傅无能,只能教你一点粗浅的罗汉拳和铁布衫。
你已经废除武功,离开少林后,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说着,神色慢慢坚定,抬头道:“方丈,杖责免了吧,弟子愿以命抵罚。”
说罢,朝着旁边的房柱撞了过去。
“砰”
“师傅…”志文呆滞了一下,麻木的爬到涛生和尚遗体旁,双手颤抖的将其抱在怀里,头轻轻挨着涛生和尚的头,嘴唇不住的哆嗦着。
众僧皆合十道了声佛号,玄寂叹了口气道:“慧荣师侄,将涛生的遗体安排人好好安葬,至于志文的杖责就免了吧。”
慧荣点了点头,吩咐了一番后,众高僧纷纷离去。
几个武僧把志文拉开后,将涛生和尚的遗体抬走。
志文几番挣扎后,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
清浅低着头,叹息一声,将其扶起,背在背上,带到僧舍的床上修养。
整个东边的天空,都被旭日烧成让人几欲颤抖落泪的火红。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好似人在伤心地哭泣。
志文半夜恢复了一点体力,便蹒跚寻到涛生和尚的坟前跪着。
一座不起眼的小土包,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简洁的四个字:涛生之墓。
“师傅,我走了,或许,这就是命。”志文眼神中没有一丝希望。
武功被废,师傅自杀,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说罢,磕了几个头,迈着艰难的步伐,一瘸一拐的离开少林。
远处清浅望着志文的背影,神色复杂,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想了想,还是悄悄跟在志文身后,为其保驾护航一段时间,就当作最后的告别。
此次事发突然,志文身上根本没有携带银两,只得一路乞讨前进。
也多亏清浅暗中帮助,不然武功尽失,虚弱不堪的志文大概率会死在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