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蔓延。
街上过往的行人紧了紧衣袖,迟来的街灯摇曳。
在离一所大学不远的居民区,一室一厅的出租房内,家具简单,床、桌子,小客厅中的沙发。
秦何站在卧室桌子旁的窗边,望着窗外街上的夜色发呆,自己已经是第三次做这样的梦,浑浑噩噩,又好似真实,梦中的一切都能回想起来,如走马观花,就像是亲身经历,不像是梦中虚假。
最后触摸井边的冰冷,血腥、记忆犹新。
浮浮沉沉。
秦何片刻回神过后,下意识望着桌子上的一个硬币。
映着白炽灯光,桌子上的硬币准确来说是一个铜板,近代交易的一种货币。
往玄乎一点去猜,难道说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枚铜板的缘故,才让自己拥有了进入‘梦中世界’的本事、机遇?还是进入了铜板内的世界?属于它的那个年代世界?
也是从今天往上个月数,自己总共做了三次‘那条街的梦’,都是手里正在把玩这枚铜板的时候,渐渐‘入梦’,看到了那条街,脚下泥泞院前。
一次两次,或许可以解释是意外,可每次梦境里的记忆都相同,皆因一枚铜板而起,这个就有点怪异了。
只是第一次入梦时,自己站在那座小院外,站了一小会,自然醒来,没什么感想。
第二次,同样站在门外,没过几分钟?被手机铃声吵醒。
第三次才算是真正的接触了‘梦’,很奇妙,好似西游记‘魏征梦斩泾河龙王’的神异,又像是‘神话、寻秦记’那种穿越的真实。
秦何回想之前的梦中经历,手掌真实触摸水井的感觉,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浮现,心里揪的紧,被枪口指着的心焦,不亚于别人拿针尖近距离对准自己的眼睛。
‘啪嗒’
秦何坐回了椅子上,背靠着自己缝的靠垫,双手自然在两侧垂下,放松瘫一会吧,现在想来都心慌,真实的可以,后怕。
碰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一个才毕业的人,第二天就要去找工作了,可不能为这太过真实的噩梦失眠了。
也是想到找工作。
秦何岔开心思,想着自己才毕业,的确需要找工作,这一室一厅的房租月底就要交,还有二十天。
‘咔嚓’打开抽屉,拿出整理好的应聘文件袋子打开,普通大学毕业证,小学、中学得来的武术冠、亚军牌子。
秦何看着仅有的荣誉,又翻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原先上学期间打过散工,前两天毕业聚聚花花,手机一查,如今剩的不多,还有一百多块钱的存款,精确到一百三十六块五毛七分,没厘。
约莫个饭钱数,还能顶两天,明天找工作与月底房租的事情先不急。
当先紧要的事是铜板的事!
又想到这一茬了..
秦何抓着文件袋,靠着椅子,望着头顶还算是洁白的墙壁,想来想去,想着梦中真假的事,就像是指甲抓黑板的‘吱吱’心焦声,不血淋淋的掰了那指甲,不整明白不行,就逆那根筋。
除此之外没有死不死,活不活,什么限制不限制,看似完全由心选择。
很直接,也很明白。
秦何把文件袋子‘啪’扔到桌子上,铜板旁边,两个抉择摆在眼前,要么去干活,起早贪黑,看人脸色,应酬、最终还是到头来生老病死。
要么去闯荡一下,奔着这未知的奇遇,多彩的世界,拼了,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何猛然起身,拿着桌上铜板躺在桌边床上,向往与好奇纠缠,就像是胸口藏了一只猫,心里痒痒的难受,想再去一次亲临梦境就知道了。
哪怕是惊醒前的那一幕被枪指着。
只是等今夜再次入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
秦何迷迷糊糊醒来,又豁然清醒,猛然起身坐在床边,窗外阳光映来,才后怕,幸好昨晚没入梦。
不然要是真去了,梦境也是真的,自己来的这么早,这么巧,被人一枪指着打死,能力没了就完事了,昨夜想的周到,到来全是玩笑。
可还是有一点失落,没入梦,没证实。
窗户没关,也有点冷。
秦何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看着放在床上的铜板,是不是梦世界还有时间限制?
要是这样来说,第一次入梦是一个月前左右,第二次是半个月前左右,难道是每隔半个月?或者更少?
目前没有准确的推测,谁知道还有个冷却时间?
秦何琢磨了一下,想个笨办法,干脆决定每天都拿着铜板睡,先摸明白这个。
这几天也先学点防身的招式手段,以防梦境中的危险,万一梦中死了,自己是不是会失去能力?打回原形?都要预防。
就拿梦中世界的那名老者,四名刀客,还有最后刀法狠辣的柳三来说,说他们不会功夫,这是瞎胡闹。
最后,地上的那本‘书’,好像是一种武功秘籍的打法、练法,能不能看一看?
观其几人,那里面想来是真本事,就不知没师父手把手教,自己能不能练。
心里有些火热。
还是先到梦境,与现实安稳再说。
秦何整理了一下躁动的心思,准备等会问自己好朋友借点钱,然后一边先学点招式,一边等着梦境,凑合顶上一段时间。
梦中的事可是比找工作的事情重要,自己心结不开,一直想着,难受。
这可能出人头地的机会放在面前,不整出点名堂,心里过不去。
尤其就算是借了钱,欠了账,梦境不来,自己大不了再慢慢打工还钱,没冲突,就当毕业后先放松了一个月。
朋友‘齐永’和自己关系不错,初中同学,虽然初中往后他没上,可是这多年常联系,交情都在这,不会给自己算利息,就剩怎么开口问他借钱。
一切都想好,想到做到,就这么定。
等会出门当面借钱,不打电话了,托人办事,不管成不成,诚意要到。
秦何略微洗漱一下,男的吧,没那么讲究,头发不乱,毛巾一擦脸就行。
下了楼,出了小区大门,绕到了靠近大街上的自己楼前。
秦何望着来往的行人,车子,想想归简单,可在这一瞬间还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等会怎么开口,很没面子,也不好开口,怕因为这事朋友没得做,自己之前可是没借过,不知道这事结果。
有点为难,干脆走着想着。
等来到车站,在司机师傅‘后面挤一挤’的喊声中坐上公交车,来到外环两里外的建材市场门口。
上午十一点半。
秦何下车,走进市场,经过正卸车的几辆大车,来到了C区五排,走进了一家五金店内。
店里摆着螺丝刀等工具、一盒盒各种规格的钢钉。
一股类似于金属的油味弥漫。
秦何踩着白瓷地面上铺的黑油迹厚纸箱子,望着货架靠里正在玩着电脑,浏览同城主播的一位青年,想了想,话到嘴边一改口,先打开话题道:“店里就你自己,忙不忙?”
“咦!高材生来了!”齐永目光移开,笑着招了招手。
他长相样子一般,经常干活送货,皮肤偏黑,穿着一身不太干净的工作服。
“怎么,过来帮我搬货?”
“是..另外的事。”秦何走到桌子前面,也是真到这了,望着齐永一脸忽然正直忠厚的样,路上想的归想的,计划完善,如今真不知道怎么开这口。
齐永可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不是大街上的路人。
这走路的和走路的借钱,那简单,借就借,不借去球。
朋友不敢这样玩。
“有事等等..”齐永看着秦何不说话,眼睛又看着屏幕,看着一个个视频,“我爸在厂里,店里的人也开着三轮去西边接货了,等会估计都回来了..你等会说啊,我得在他们回来之前,快点挑选商品..”
“贵不贵。”秦何坐在齐永对面,随便搭句话,缓和心情。
“明码标价!”齐永一笑,选中了一个美女,准备过会打赏个财宝,就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我..”秦何一掐大腿,一狠心,多想无益,直白道:“借钱。”
齐永表情没变,手里放下鼠标,“多少?”
秦何比划了一个数,“一万?五千?”
“一万还是五千?还是一万五千?!”齐永声音高了一些,当看到自己好哥们秦何忽然有点尴尬,又瞧了瞧店外没行人走过,便压低声音,打趣缓和气氛道:“我说老哥啊,你当我家的钢钉是镀金的?”
齐永玩笑说着,手掌自然摸向桌子上的螺丝刀,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折个数,七千五,转哪?”
“这儿。”秦何看这事成了,朋友够意思,自己也实在,直接把手机递给他,打开了支付页面,“你先把螺丝刀放下,我第一次问人借钱,瘆得慌。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有话好商量。你不想转这个号,转其它的卡也行..”
“还其它卡?你是不是有备而来?”齐永一边嘀咕,一边把钱转好,“你肯定知道我手里有零花钱了..今天晚上又泡汤了..还有..这可是大数目!你要是不还钱,我给你蛋子挤了!”
“咱们上学那会..”秦何默默收起手机,“要不是秦哥罩着你,你头早被人给打肚子里了。”
“打人不揭短..”齐永咳嗽了一声,“人艰不拆,人艰不拆..”
他说到这里,又郑重道:“够不够?你要是真用钱,就和朋友说。你别什么事都不吭气..”
秦何晃了晃手机,“钱够用。”
齐永看了秦何一眼,看到秦何不像是敷衍自己,好像钱真够用了,脸上才又笑了,转移话题,问道:“钱你现在拿手里了,我能不能问问你借钱干啥?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省得做什么坏事,还连累到我了..”
“不是坏事。”秦何斟酌了一下,不说梦,说这个干什么,没事找事?再思索一下,只说现实要做的,“我准备练武。”
“你准备练武?”齐永惊异,“我说秦何啊,你也算是新一代了!整天上网看新闻,也知道武术说是实战实战,擂台上都被人给打成啥样了..你要是练武,我觉得你还真不如做坏事..”
“擂台是实战?”秦何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反正我是准备练。”
“你借钱就是为了这事?”齐永嘴角抽了一下,想笑,“准备闭关练功?工作也不找了?算了,你这个人就这性子,骡子脾气,我说啥都不管用,随你吧。你想咋样咋样,反正记得还钱就行!”
“反正我借你钱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何不反驳,指了指店外,路过的盒饭摊子,玩笑道:“骡子请你吃饭?”
“你可得了吧!”齐永身体朝座椅上一靠,脚底撑着桌子腿,椅子离地,“你都问我借钱了,有钱请吃饭?来吧,中午我请,等你啥时候还了,你再摆一桌,好了,这事不说了。我他妈才是骡子,早知道说没钱了..”
齐永摇头,绕过桌子,按着想要起身的秦何,出门买了四盒米,两盒拼的菜过来。
‘我要是知道借钱这么简单,早知道多借..’秦何想说句操蛋玩笑的话,缓和气氛,可是一边接过米饭,一边看到门口映来一道纤细身影,‘嗒嗒’高跟鞋的响声,呢子小风衣。
齐永的女朋友来了,小美女,打扮的挺潮,那鞋跟踩在纸板上就是一个洞,方方正正的合着她的鞋跟,像是货架上的钢钉砸的。
秦何打了一声招呼,什么话都不说了,开始埋头吃饭,不然见个女的,口舌花花,瞄来瞄去,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念在是朋友,很多人不提,这饭吃完,朋友感情到这了,没下顿。不熟的,照脸抽一巴掌,抽出的红印不方正,不像是规矩画的,方不方圆不圆的什么玩意。
再听着小两口打情骂俏,齐永关电脑不及,女友骂着网页上的女人是谁,她看到这女的比她还漂亮。
要不是她今天静极思动,来个突击检查,她都不知道齐永金屋藏娇。
秦何扒拉了两口饭,简单囫囵一吃,走了,省得齐永的女友以为自己和他合谋,无妄之灾。
店里都是铁家伙螺丝刀,一盒盒各种规格的国标钢钉,八级抗震,真要打起来了,乱飞,自己可是肉长的。
人家又有可能是过一辈子的人,比不过,不掺和,帮谁都不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不是小时候帮自己兄弟打架打外人,打就打了,怎么?
可如今这要是敢偏着谁,人家小两口晚上一捣鼓,枕边风可是厉害,能把人的眼睛吹瞎,迷了心智,少个本就不多的朋友。
出了门去。
秦何听着那边大车卸货‘叮铃咣当’的声音,店内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反正钱借到手了,很简单,今天一天的叙旧也省了,计划依旧。
当然,齐永这人够义气,就他这样的人,朋友也不少。
没办法,架不住人家有钱,谈过几个女朋友,动不动还叫朋友唱歌吃饭,虽然没有单手开跑车那么独特,可这抢着付钱的绝活都见过吧,朋友怎么能少。
秦何坐车回往家里的途中,想来有趣,望着窗外秋风打旋,觉得朋友就像是地面上的细微尘土,用心、用手是很难捏起来的,也聚不齐的,但钱与实力就像是一个工具,一个扫把,一阵风,随便一扫,一刮,总能聚来一大片,里面尘沙混杂,迷得人眼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