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郡。
三乐堂。
久闻大名的三乐堂,并不是狄晓灿以为的酒楼,是个只谈酒水吃饭地方。
而是一家艺技坊。
也可以说是一家歌舞坊。
里面的女子个顶个的美貌,能歌善舞,却是卖艺不卖身。
在南开郡,并不十分有名。
它虽是风月场所。
却也并不是人人都知道,人人都能去的地方。
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撒野的地方。
而狄林之所以,每次都和人说,他每月十五是在郡城里的一家洒楼里做菜,也从来不带着狄晓灿一道去,也正是因为他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
因为,就算是卖艺不卖身的地方,有很多没见识的人,也会想歪了,会瞧不起。
狄晓灿之所以知道,狄林在郡城里做菜的地方叫做三乐堂,也是有一次无意听狄林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但她并不知道三乐堂是一家类似于歌舞坊的艺妓馆。
三乐堂地处城南,靠近城墙根,地方很大,却也极是清雅。
里面假山流水,花草树木,无一不精,甚至很多都是世家都难得一见的名品。
此时,正是清晨,是三乐堂最最清静的时候。
坊主乐奢夫人与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不同。
她并不喜彩衣浓妆,每日里无客人的时候都是一身素衣素容。
一如她现在,现在园子里亲自给花浇水,面无点彩,一身素衣。
可她身上,就算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人敢欺辱于她。
因为她的眼睛,她的身型,都让人感觉到一种,我很不好惹的上位者的气势。
这种气势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能拥有的。
只有那种久居上位的大家夫人,嫡出小姐,常年在权势里熏陶才能养成。
可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又怎么可能在风月场所里自称什么夫人,做着坊主,管着一众艺妓呢。
乐奢夫人一边给花儿浇着水,一边与刚走过来的中年美妇漫不经心的说话。
“让你打探的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那中年美妇直接跪了下来。
若是外人看了,就要惊奇,因为这中年美妇是三乐堂明面上的管事姑姑丽姬。
丽姬琴棋书画均是一绝,堂子里的姑娘只要能得到她的指点,那都是身价上千。
当然了,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是指不做妓子的行当,一双玉臂千人枕,而不是说不卖不自赎。
卖只卖于世家做妾,富家如夫人。
若是自赎的话,必定是嫁给有才华有前途的书生做正室的。
以丽姬的身份,自赎还是与人做如夫人做妾,那都是随便一句话的事,堂子里不管是姑娘,还是客人,都不敢无礼。
因为堂子里,她说了算。
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以为坊主乐奢夫人,是仰仗着她才能开这三乐堂。
那必是将人捧着生怕人走了。
可此时无人,她却是对着乐奢夫人恭敬的跪下了。
跪着才敢回话。
乐奢夫人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说吧,狄林和谢氏这个月十五怎么没有如期而至?”
自从狄林带着怀孕的谢氏从外面回来之后,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到三乐堂,专门给坊主乐奢夫人做一大桌子的菜。
从来没有失约过。
虽然偶尔有事,狄林也会推迟个一两天过来,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但只要有事,第二天总会叫一个车夫带口信来。
可这次,却毫无音讯。
如今已近下旬,却还没有狄林和谢氏的消息。
更何况,前几天坊外似乎还有人打探过狄林。
城里气氛最近也不太对,所以,她才没有轻举妄动的派人去查。
但现在鬼医出现了。
不但鬼医出现了,他的真实身份还暴露了,居然是龚家的那个浪荡子龚齐洪。
那么,有些事就不得不去查一下了。
当然了,这次消息收到的晚了,就是丽姬的失职。
这也是丽姬跪着回话的原因。
“这月十五狄林没有带谢氏前来,实在是因为他那时候身体不好……”
丽姬说话间,很有条理的将狄林最近几次昏倒,然后死去又活过来,然后被赵家抓去之事,一件一件的向乐奢夫人汇报。
“鬼医竟然认了狄林那个又丑又胖,还粗鄙无极的闺女做义女?也是,以他和谢氏当年的情谊,他若是发现了谢氏的身份,认出了谢氏,自然会留在谢氏的身边照顾。”
“那谢氏若是好了,发现高高在上的自己,居然跟着低贱的厨子过了十几年,还给对方生了个大胖闺女,不知会不会再次将自己给吓疯了。”
乐奢夫人好像想到一个特别好笑的事,笑的很开心。
“当初若不是主子您的求情。”丽姬在一边也是一脸讥笑,“那谢氏……哦,不对,那徐氏,也活不到今天。”
“是啊,你不提起,我还差点忘了,她不姓谢,她姓徐。”
乐奢夫人眯着眼,眼里泛着危险的光。
当年若不是徐璟惠那个贱人,她又怎会流落至此。
当初出言相助留她一命,别人都以为她是顾念姐妹情心善。
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什么。
每当她看着徐璟惠委身一个那样低贱的厨子,每当那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感谢自己给他的那么一点点恩惠,她都忍不住快意。
当初高高在上又怎么样?
半响,她眯着眼道:“既然鬼医是龚齐洪,那么,冰魂人头应该也有着落了吧。”
若不是靠着冰魂人头,龚齐洪那点子医术,怎么可能会被人称鬼医,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