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七点,西装革履的傅星瀚准时出现在外白渡桥上,他看见齐恒已经站在桥上了,齐恒今天也穿着一(身shēn)笔(挺tǐng)的西服,头戴礼帽,手里拿着一只小皮箱,看见傅星瀚来了,便朝他招了招手。
“黄包车。”傅星瀚叫了一辆黄包车,随后和齐恒一起上车,对车夫说了一句:“施高塔路81弄。”
“好嘞。”车夫抬起车杆,拉着二人朝施高塔路方向而去。
到了施高塔路81弄前,傅星瀚付了车钱之后,便与齐恒一起走到35号门前。
傅星瀚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森田夫人的应答声:“来了。”
随后又传来了一阵细碎的木屐声。
森田夫人打开房门,见是傅星瀚,旁边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陌生男子,便笑着用(日rì)语问道:“伊藤君,这位是不是你的那位想要租房的朋友?”
傅星瀚用(日rì)语回答道:“是的,森田夫人,这位是我的中国朋友,他听我说了这房子的(情qíng)况之后,今天一下火车就约我一起来看房子了。”
齐恒略懂一点(日rì)语,但跟傅星瀚那一口流利纯正的(日rì)语比起来,差得远呢,他大概听懂了傅星瀚的话,随后向森田夫人鞠了一躬,用(日rì)语说道:“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森田夫人躬(身shēn)致意,随后问道。
“我姓许。”
“哦,许先生,请进,伊藤君,快请进来吧!”森田夫人(热rè)(情qíng)地招呼着。
齐恒和傅星瀚走进35号,穿过院子来到底楼,齐恒朝四周望了望,频频点头:“嗯,这里不错,(挺tǐng)干净的,只是白天光线会不会有些暗?”
“哦,许先生,楼下光线稍稍暗点,但楼上光线还是很不错的,只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白天的话,那里光线还是很充足的,我腿脚有些不便,所以我就住在楼下的房间,楼上还有三间房间,许先生可以上楼去看看,您想住哪间都行,到时我可以将寝具给你。”森田夫人在上海生活了七八年了,所以能听懂大部分汉语,也能说些简单的汉语。
“好的,麻烦您了。”齐恒说完,便往楼上走去。
傅星瀚也随齐恒一起上了楼,他们径直走向东面的房间,傅星瀚将窗帘拉上,只露出边上的一角,随后轻声向齐恒介绍:“齐队长,你看见了吗,北面房间里有两个人,那个躺在(床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的就是何晓光,而那个半躺着的,手里拿着画报的就是吉野。”
其实,在傅星瀚介绍那两人之前,齐恒就已经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shēn)影,现在才八点不到,何晓光就已经无所事事地躺在(床床)上了,以前在行动队时,何晓光可是有名的夜猫子,而且还是话痨,总是找其他队员们聊天,侃大山,精神头十足,而现在,显然改变了不少。
“好的,戏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下面的事就由我来完成吧!”
“不需要我帮忙吗?”
齐恒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的,这是我们行动队的内部事务。”
傅星瀚听后点点头:“好吧。”
“走吧,我们先下去,让森田太太吃个定心丸。”齐恒说着,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同傅星瀚一起下了楼。
“森田太太,我对你楼上的房间很满意,我想租下东面的那间房间。”齐恒面带微笑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晚就住在这儿了。”
森田太太喜出望外:“太好了,许先生,我这就给您准备寝具去。”
“那麻烦您了,森田太太,这是这个月的租金,请您收下。”齐恒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叠美元,递给森田太太。
“谢谢许先生,您真是个爽快人。“森田太太接过钱,向齐恒躬了躬(身shēn)子,然后去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齐恒:“哦,对了,这是房门钥匙,请您收好。”
“那森田太太,我就先走了,我朋友就拜托您多照顾了。”傅星瀚用(日rì)语向森田太太告别。
“您放心吧,伊藤君,多谢您!”
“不客气!”傅星瀚向森田夫人鞠了个躬,随后跟齐恒示意了一下,便走出了35号。
森田太太将寝具拿了出来,齐恒马上接了过去:“森田太太,我自己拿上去吧,您腿脚不方便,就不用上来了,今天晚了,我就先上去休息了,明天我还要去公司,这几天可能还要出差,所以这些(日rì)子不一定回来住。”
齐恒为自己今后自己的失踪寻找借口。
“哦,没想到许先生公司业务这么忙,没事的,我知道了。”
齐恒拿着寝具上楼去了,随后走进东面的房间,转(身shēn)将房门反锁上,他从小皮箱里拿出了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然后装上消音器。
齐恒又从小皮箱里拿出一架望远镜,掀开窗帘,望着斜对面的38号二楼北面的房间里的动静。
齐恒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八点半左右了,斜对面的那间房间里,何晓光还是无精打采地躺在(床床)上,一声不吭,而旁边的那张(床床)上,吉野正在看一本明星画报,看着看着,打着哈欠,睡意正浓。
齐恒将柯尔特左轮手枪瞄准斜对面的两个人,从这个角度进行(射射)杀,完全在(射射)杀范围之内,齐恒比试了一下,然后将手枪放下。他并不打算这么无声无息地就置何晓光于死地,自从他那次受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何晓光,没想到这次再见之时,却是为了取他(性性)命而来。所以齐恒想在行刑之前与何晓光再见上一面,再说几句,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
齐恒又望了望周边的建筑,38号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靠南面的那间房间已经熄了灯,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睡了,而旁边的那间最南面的屋子有一扇小窗还开着,那里应该是卫生间。齐恒决定在卫生间里与何晓光见上一面,因为他对何晓光的(情qíng)况还是很清楚的,何晓光曾经受过一次伤,子弹打在他的膀胱附近,造成了何晓光尿频的毛病,以前在行动队的时候,何晓光一晚上总要起夜两到三次。所以齐恒觉得卫生间是两人见面的合适场所。
而在这栋独立的二层小楼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齐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从这里进入卫生间。
等到月明星稀的夜半之时,齐恒悄悄地爬出窗户,随后顺着小楼旁边的水管爬了下去,跑到38号旁边的那棵梧桐树旁,蹭蹭蹭地爬了上去,趴在靠近卫生间的树杈上,茂密的梧桐叶正好起到了遮掩的效果,齐恒躲在树上,密切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齐恒看见北面的窗口亮起了灯光,何晓光从(床床)上爬了起来,齐恒猜测何晓光是来上厕所了,因此迅速地从梧桐树上支起(身shēn)子,一跃而起,拉住卫生间窗户的窗沿,翻(身shēn)入内,躲在卫生间房门的后面。
何晓光精神萎靡地推开卫生间的门,打开灯,朝马桶走去,自打他被俘之后他的睡眠就一直很糟糕,先前是因为满(身shēn)的刑伤让他痛得难以入眠,伤好了之后,则是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他像是一具被抽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肉),整天跟着(日rì)本人(屁pì)股后面游((荡荡)荡),他觉得自己剩余的生命今后就在这无休无止的精神折磨中消耗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