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贝大爷身上最显赫的标签——‘集古典主义大成,开浪漫主义先河’
站在两座大时代的洪峰之间,书写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成集被后人视为‘钢琴新约’的贝大爷曾说过:“奏鸣曲式中所包含的可能性是无穷无尽的。”
这句预言般话,基本也笼罩了后世一百年,横跨了整个浪漫主义时期。
贝大爷直到生命结束前,都在钢琴作品中探索和寻找这这一形式的一切新途径。
而十井伸行选择的这首作品op26,是作为贝多分奏鸣曲中的一种特殊存在。
这部以往打破传统结构的作品,四个乐章,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乐章是属于奏鸣曲式,互不干涉,各成一体。
它是特别的,是否它的演奏也可以采取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对待?
十井伸行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也打破了用同一音色感来演奏一部钢琴奏鸣曲的传统。
尤其是在第一乐章,秦键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几乎用了4到5种极有辨识度的一音色来演奏,而第二乐章对方又运用了两种差异明显的音色在高对声部来回呈示。
这一方面展现出了十井伸行细致的手下技术,另一方面也向台下所有人展示了cf7的音色多变性。
一种可控的多变性。
这在秦键看来十井伸行展露的这一手,无疑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此种打破传统cfx音色单调的可控多变性音色在钢琴爱好者们听起来,更像是cf7这架钢琴本身所带来的,那么在他们心中这台琴就已经远远超过了cfx,这也包括和cfx同级别的几款大牌货,老版施坦威d274,法奇奥利f308等等。
而在职业钢琴家的听觉中,他们的认知自然与普通的钢琴者有之不同,他们不会单纯的以为这是钢琴所带来的,这也是令他们最为惊喜的地方——同样作为一个演奏家,他们或许已经期待起当自己在这台琴上演奏时又能将这种可控的音色变化延向何处。
如果有一台可以打破禁锢于自身已久的音色问题的钢琴,秦键自己都想买一台放在家里玩玩,虽然他并没有这种困扰。
所以对于真的有这种困扰的演奏家,这架琴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当然,这架琴的这一特性基本上把另一类演奏家直接拒之门外,比如段冉,虽然暂时把小胖段定义为演奏家听起来有些别扭,她也确实还没有拿到演奏家文凭,但毕竟已经是进入小名单的角色,称一声年轻的演奏家不过分。
以段冉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喜欢这款cf7的,段冉喜欢声音厚重音色统一的钢琴,她更擅长的也是在发音稳定的钢琴上去通过上肢技术来调配音乐,以展现更深层次的色彩,所以她试过一次新款施坦威久已经决定了。
“哎。”
只是听了两个乐章,秦键一通胡乱猜想,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不过段冉是肯定不会喜欢这台cf7。”
这一点秦键敢和任何一个人打赌,赌注最好是一台cf7,这样他就能省270w了。
随着第二乐章的结束。
音乐来到了第三乐章,也是秦键从第一小节开始就产生期待的乐章——葬礼进行曲。
听起来和肖邦但降b小调第二奏鸣曲的第三乐章‘送葬进行曲’有些类似的感觉,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送葬’与‘葬礼’一字之差,所展现出来的音乐也是截然不同的。
世人多知贝大爷的《英雄交响曲》中的第二乐章英雄的葬礼,却不知道这首奏鸣曲中的第三乐章叫做葬礼进行曲。
贝大爷亲自为其命名——“为悼念一位英雄之死而作的葬礼进行曲。”
究竟这位英雄是谁,至今尚不清楚。
不过这也为后世一代代的钢琴家们提供了一种开放式的思路,每个人都可以用概括的抽象性以未来理解,可以根据谱面所呈现出来的音符和语句线条来构想这位英雄的姓氏名谁。
不过另秦键有些意外的是,十井伸行此时演奏的这一版本。
他的这一段演奏不同于通常演奏家抓住进行曲音乐的音调基础来顽强地反复沉重的和弦。
这样一来虽然没有营造出缠绕在听者心间的那种挥之不去的严峻思索印象和悼念的缓步感,但却让整个音乐在哀鸣的旋律中有一种人声挽歌的感觉。
悲而不哀,动人之处却不沉重。
十井伸行的演奏像是用这样一种方式在送别着那个应该被悼念的英雄。
秦键听的更仔细了,十井伸行落指间,像是有意识的控制着每一个音的音量,在极度需要抒情性质的段落他也只是略微加重个别主和弦的主音力量,音乐还是始终在一条类似‘人声’表达的感觉之中。
这种有点超脱的戏剧化处理让秦键在某一瞬忽然扎到了一丝灵感。
十井伸行的演绎于作曲家的谱面有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倾向,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大量的弱化了不同织体间的激烈对比,从而将原本的戏剧冲突转向了另一种戏剧冲突,让听众在主体音乐大环境不变的情况下,有多了一种对于音乐思考的角度。
最终通过cf7的可控的音色调和,以一种人声化的音色色彩将演奏引向了一种深邃的境界。
给人一种浅入深处的感觉。
“真的是一种高级的处理。”
秦键打心眼里更佳佩服这位盲人钢琴家,他似乎有有点明白沈清辞为何一直都把对方摆在一个那么高的位置。
一个思想高级的钢琴演奏者,似乎的确比一个只有绚烂技术的的钢琴演奏者更值得被人尊敬。
秦键由此又联想到了自己的肖邦送葬进行曲,听过此时台上的演奏,他觉得自己之前确实有些肤浅了。
现在回头看看,自己所研究的结构也仅仅是为了将技术更好的安插进去。
不过还好自己已经把那些粉饰的内容剔除干净,下一步,似乎可以从音乐肢体和意境的方向重合来思考了。
顿时间,秦键感到近日来难得的一松,看来今天的课又上不了了。
“抱歉了沈老师。”
秦键看着舞台上的十井伸行目光流露出了点点感激。
“谢谢了,十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