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像沈惟俊这样的人有很多很多,他们一方面开始浅尝辄止一般的进入新的领域,另一方面也对新的变化带着极大的警惕心理,而背后便是反应了大楚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
宁渝作为皇帝,自然是一方面大力推动国家发展,另一方面则是对这种变化冷眼旁观,他必须要小心控制住国内新兴阶层与传统阶层的冲突烈度,而不能继续大刀阔斧进行铲平,那样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当然,与此同时他还需要用一只眼睛,盯住正在进行小规模战事的北方,毕竟自从准格尔汗国被一战消灭主力之后,剩下就基本上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特别是俄人从北方再次捅刀之后,小策凌不得不率领仅有的主力回防伊犁。
在此之后,年羹尧发动的反戈一击更是搅混了这一摊浑水,特别是在复汉军进军星星峡之后,整个局势都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对于此时的准格尔汗国而言,复汉军也好,俄人也好,还有年羹尧也好,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而在这个时候,枢密院总参谋部部长宇治景却带来了另一个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消息。
“回禀陛下,年羹尧已经占据了喀喇沙尔,他将当地直接屠成了白地,现在却给我们的人发来消息,声称愿意归顺我大楚......”
宇治景皱着眉头,他倒不是因为年羹尧做下的这些恶行而皱眉,完全是因为这货想要归顺很明显只是一个幌子,他知道一旦失去了兵权,面临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全天下想要他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可以说恨不得是食肉寝皮。
宁渝此时正在看着准格尔汗国的舆图,上面已经被人用颜色涂成了不同的色块,像东面的哈密、巴里坤诸地都已经涂上了代表大楚的红色,而北面的塔尔巴哈台则涂成了代表俄人的蓝色,至于吐鲁番和喀喇沙尔则涂上了代表年羹尧的黑色,其他地方便都是代表准格尔汗国的黄色。
很显然,发展到了这一步,看似面积最为庞大的准格尔汗国实际上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而这几方势力只需要再进一步挤压准格尔汗国的势力,那么准格尔汗国也就可以差不多宣告结束了。
“多方混战,年羹尧率先表示要归顺我大楚?呵呵,只是缓兵之计罢了,他们不希望我们将进攻的压力放在南边,而是希望我们继续沿着乌鲁木齐、库尔喀喇乌苏以及伊宁罢了,这一步何尝不是给已经快发疯的小策凌看的?!这是把我们当成了挡箭牌!”
宁渝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厉,很显然年羹尧这一连番的动作,已经深深惹怒了他。
想要拉大楚来当挡箭牌?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底气!
宇治景小心翼翼道:“那臣这就下令回绝......”
“先等等回绝倒不必先回绝,可以派人去告诉小策凌,如果他愿意归顺我大楚,那么朕可以把年羹尧的人头送给他!”
宁渝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下想要快速安定准格尔的局势,选择一个合作的势力是在所难免的,而现如今的小策凌反倒是一个适合的合作对象。
正所谓请客、斩首、收下当狗,想要真正将小策凌养成狗,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是如果成功,那么将大大有利于融合准格尔汗国,便可以重新恢复汉唐荣光。
当然,想要彻底将西域纳为一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清朝也是在经历了上百年的战事,才彻底铲除了准格尔汗国,至于将西域化为行省,更是要等到一百多年以后,即左宗棠从阿古柏手中收复了新疆之后,才真正建立行省。
宁渝自然不会拖到那么久,毕竟华夏故土岂能长久分离?眼下无论是台湾还是藏蒙之地,在名义上都已经归属于大楚麾下,也就剩下最后的西域回归,以及收复交趾之后,便可以再复汉唐荣光了。
“是,陛下。”
宇治景心里已经有所明悟,当下自然是点头应到,不过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低声道:“回禀陛下,伊丽莎白公主似乎快到草原了......”
宁渝呵呵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就是那个号称是欧洲皇室明珠的公主?按照距离来看,他们也快到了,朕可不能没有什么表示——派禁卫师胸甲骑兵团先去北方迎接,等到朕处理完南京这边的事情,也会过去一趟。”
“是,陛下。”
这倒不是宁皇帝一听到公主来了就多么急色,关键还是此人的身份,如果按照目前的进程来看,彼得二世估计坟头草都已经长出来了,而缅希科夫以叛军的身份依托圣彼得堡,跟安娜一世为代表的保守派相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能在刚开始的时候,借助突袭的能力能够杀死不少保守派的中坚势力,可是长期相持下去,缅什科夫势必不是对手,而大楚也没办法真正去干涉俄罗斯政局的变动,因此等到缅什科夫被干掉以后,伊丽莎白就会成为一张关键的牌。
不说别的,只要扶持其伊丽莎白在伊尔库茨克复国,到时候完全可以支持她打到乌拉尔山,将整个俄罗斯一分为二,提前搞出一个东俄罗斯和西俄罗斯出来——到时候北方可谓高枕无忧了。
只是想要达成这一点,他宁皇帝不可避免的要付出一些色相上的牺牲,否则光靠伊丽莎白,可没办法完成独立建国了......
哈密。
自从年羹尧在此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杀戮之后,他还将此地的所有汉民都裹挟着一路前往了喀喇沙尔,导致原本还算富庶的哈密城,如今彻底成为了一座空城和死城。
当然,在复汉军突破了星星峡之后,从陕甘方向过来的移民,也开始逐渐填充其这块宝地,大量的汉人成为了哈密的新主人,他们不光被分配了大量土地,还被特予免税的政策,因此作为代价,这些人需要在哈密此地服上半年的劳役。
数万人聚集在原来哈密城的一侧平整着营盘土地,他们需要将原来城池的废墟都给清理完毕,然后再进行新的建设,放在过去属于妥妥的重苦力活,累死个几百上千人都实属寻常,因此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自从大楚改革后税法以及徭役法之后,针对这种重劳役已经不再采取强迫制度,而是选择用高薪方式进行自愿报名制度,再加上一部分战俘进行分摊,使得目前大楚国内的百姓,已经不再那么畏惧劳役活动,甚至还有人专门以从事重劳役为生。
而此时的哈密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大量来自北方的劳工以及陕西的移民,都按照军事化管理的形式,各自以班组的形式围坐在一起,他们手里拿着用高粱面制成的面饼,狼吞虎咽一般地吃着,中间则放着一口大锅,里面正煮着香喷喷的羊肉。
“今天天气不错,干起活来很利索,大家伙吃完以后可得抓点劲,昨天老孙头他们班把属于我们的第一给抢了,今天说什么也得抢回来!”
一名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此时正在敦敦教育着同伴,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隔壁班组,只见那群劳工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众人一边大口吃着面饼,一边纷纷点着头,他们虽然都是来自北方不同地方,可是在这段艰苦的建设日子里,却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见到班头王财这般作态,也都有了一种不平之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在军事化管理的劳工当中,也存在着竞争,像他们都是以班组为单位,来进行劳动大比赛,往往成绩优异的单位能够在次日获得更好的伙食激励,而成绩落后的单位则会进行不同程度的克扣,可以说跟每个人的利益都息息相关,因此也不由得不争不抢。
除了物质上的奖惩之外,在整个建设结束后还会评比出最勤劳的班组团体,到时候优胜者还会获得劳动勋章,等到将来就算是回到家乡,在当地官员面前也丝毫不用害怕,因为凡是勋章的获得者,在地位上也丝毫不亚于那些官员。
当然,要在数万规模的劳工中获得这样的荣誉,难度系数自然不是一般的大,对于王财他们这个班组来说,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老孙头他们,双方的成绩都十分接近,为了争夺第一名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就在众人正在抓紧吃饭的时候,从远远的官道处却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这一下却是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要知道北面的俄人可是都渗透到了哈密,前些日子还跟复汉军在哈密以北打过一仗,尽管最终是复汉军获得胜利,砍下了上百个毛子脑袋,可是依然有三十多个劳工死在了这一场突袭当中。
然而害怕归害怕,劳工们毕竟是经过了一定的军事训练,他们纷纷站起集合,并且握紧了手中的铁锹,准备进行拼死一搏,这也是复汉军教授他们的知识,所有人都明白一点,如果有骑兵来了,千万不要跑,一旦失去了阵型,到时候就只能被活活屠杀,如果不跑,反倒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仅仅只是过了片刻,一名复汉军骑兵疾驰而来,他一把勒住了自己的缰绳,让自己麾下跑得正欢的骏马一阵嘶鸣,双蹄随之高高翘起,他安抚住了自己的坐骑,这才望着众人高声道:“解除警报,解除警报,大家都坐下!”
听到骑兵这番话,众人却是轻轻送了一口气,坐下来继续吃着面饼羊肉,唯独王财在坐下来以后,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如果刚刚是真正的敌袭,他或许还能真正立个功劳什么的,到时候老孙头可就再也比不上他了!
过了许久之后,远方才有十来名骑兵疾驰而来,在骑兵们身后则是一队长长的马车,上面用厚重的黑纱覆盖着,却是让人看不清内里,不过在骑兵的护卫下,人们大多也不敢细看,只以为这里是哪家的勋贵子弟出巡。
骑兵都穿着复汉军的红色军装,马鞍上面挂着火枪还有马刀,而其中为首一人则大为迥异,他穿着红袍乌纱,腰上还悬挂着佩剑,马鞍上则挂着厚厚的公文袋,正是一副典型的大楚文官打扮,看上去颇为气度俨然。
很快,一名穿着红色官袍的文官一路缓步走过来,他先是瞧了一眼马车,随后才拱手致意道:“敢问是哪位上官驾临哈密?鄙人乃新任哈密新城督办刘统勋,在此地筑城,烦请下马一叙。”
那马上的文官听到刘统勋的名字之后,却是毫不犹豫翻身下马,刚刚站稳以后便快步走过来,双手抱拳行礼,态度却是比刚刚的刘统勋更加恭敬了许多。
“下官关平生,乃外交部远东司副司长,此番不巧路逢哈密,见过刘督办。”
一听到来人是外交部远东司的副司长,刘统勋的眼神便微微一凝,接着又很快笑道:“关司长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勤于公务罢了,只是本官在哈密督办筑城一事,身上还肩负者核查之责,凡是路过商旅或者是公干之人,都需要来填报一下资料。”
关平生连忙点了点头,“这自然是应当的,俄人在此肆掠之际,自然要加紧核查,这原本是常理,只是——”
说到这里,关平生微微有些犹豫,他见到刘统勋的脸色有些不渝,连忙从马鞍上的公文袋里面,搜寻到了一封信件,然后用双手呈递给了刘统勋,轻声道:“倒不是下官不晓得事理,主要是马车上有位关键人物,要穿过星星峡,这是直接来自内阁的命令,在抵达京师之前,任何人不得查看。”
刘统勋连忙擦了擦自己得双手,然后毕恭毕敬地接过信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只是看完之后,脸上却显得越发凝重了,他又看了看一行车队,才缓缓摇了摇头。
“这可是内阁的命令,刘统勋大人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关平生顿时心中一惊,他可是知道这位刘统勋刘大人的威名,绝不是他这个外交部小小的副司长能够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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