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跟卢丁毫无冲突。实习助教是刚来的,干了不到一个月。卢丁是想把她弄到手,这一点通过卢丁手机中偷拍她的照片可以得出来。
不过,可惜还没得逞,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啊?!”瑞雯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已经全部阵亡,睁着琥珀色的双眼,一脸懵逼状。
明一莫名想笑。
“精彩的并不是如何布局将卢丁的小JJ炸了,还让他本人以为那是场实验事故。
真正妙的是,即便此事被立案调查,有可能进入警方视线的四个人,也毫无作案动机。
就算福尔摩斯再世,推断出四个人的作案手法和过程,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故意为之。
化学试剂、催化剂等,单独来说还形不成爆炸,无法作为具备指向性的罪证。
我翻遍这四个人的通话记录、社交平台、日常来往,毫无疑点可查。
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四个人彼此之间其实并不知道其它步骤。甚至,有可能连最终的结果都不知道。
这里,有两种可能性。
一,审判者曾经过无数次的演练,最后定出了这个方案。
二,审判者制定出了多种方案,而这个方案起效了。”
瑞雯已呆滞。
明一将其它三张照片关闭,打开了那位实习女助教的文件夹,“A,有一个哥哥,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处11年。
这又是另一个案件了。
A哥哥是因为在酒吧中与人发生冲突,怀恨在心,尾随对方在酒吧后巷用酒瓶将对方击成脑震荡,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但一直以来,A都坚信自己的哥哥是无辜的。
而当时上法庭作证,称自己亲眼目睹了A哥哥伤人的那位酒吧老板,在卢丁事件前的三个月,因过失杀人罪入狱。跟弗莱迪一样,有人将酒吧老板行凶过程拍了下来上传到网上。”
收起A的资料,明一又打开了C的资料。
“3年前,67岁的比尔.沃丁森因心肌梗塞死亡。
看上去连意外都算不上,毕竟他心脏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一般来说,如果这起意外背后有一个苦主,应该是艾迪的女儿麦丽,但原来,并不是。
这当中,我忽略了一个人。一个背着沉重的包袱、悲惨过完一生的人。
15年前撞死了艾迪的司机,切尔西。但他已经在3年零6个月前,因积劳成疾病死。
他有个儿子。
没错,就是这位出现在卢丁教授一案中执红外射线笔的年轻人,C。
可怜的C从小穷的连肉都吃不上。善良无比的切尔西先生,宁可自己一家挨饿受冻,也要偿还艾迪的女儿。
那有没有可能,15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是这样的呢?
比尔偷或者抢走了艾迪的彩票,艾迪从家里追了出去,从而酿成那场车祸。
如果是这样,切尔西就太惨了。人他撞,锅他背,钱他赔。
这锅一背就是一辈子。当然,人是他撞死的没错,可毁了他一生,甚至差点也毁了C的一生的始作俑者,比尔,却过上了豪奢富足的生活。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如果,你是C,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会作何感想?”
明一盯着瑞雯,而瑞雯则眨了眨双眼,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是个警探不能说这种话,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恨透了那个什么比尔。”
明一抬手点开C的几篇祷告文。
其中有不少诸如此类的文字:‘愿父亲安息’、‘父亲不是罪人’、‘请宽恕我的罪,我不该产生那样凶恶的想法’、‘恶魔终将迎来审判’…
“所以,真的就仅仅是恨吗?就没有点别的想法?”明一反问道。
“想想你的父亲,一个老实人,一辈子累死累活一心想偿还自己的罪。可惜,他到死的那天都不知道真相,也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你恨比尔。应该赎罪的人是他,而不是你那可怜的父亲。该死的也应该是他。
可是,你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比尔曾做过的一切,你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明明知道这一切,但你什么也做不了。每当你看到父亲的遗照,你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明一的声音越来越刺耳,连神情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原本只是有些同情C的瑞雯,渐渐代入进了C的情绪中。
终于,在明一步步紧逼的压迫下,爆发。
“闭嘴!!”
瑞雯大吼一声,明一收起脸上令人讨厌得牙痒的表情,微微一笑,“收。”
瑞雯胸口起伏不平喘着气,情绪有点错乱地盯着明一。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家伙的肢体动作、言辞、语速等一系列手法,快速导入了C的精神世界,不悦地怒道:“混蛋!你这是在玩火,就不怕我一枪崩了你。”
明一无所谓地耸耸肩,“前提条件是,你得有时间拔出你的枪。”
说罢,明一将C的资料关闭,轻按触控笔,屏幕上跳出了无数张照片。
均是与那17案有关之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公职人员也有睡在公园里的流浪汉,上至年薪百万的成功人士、下至靠领政府救济金过活的失业者…
“看到了吗?Boss。
我并不关心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这种高深的问题留给乐于此道的学者吧。
你也看到了,像瑞雯警探这样受到高等教育的警务人员,都会在情绪接近临界点时爆发,更何况那些法制意识薄弱的普通人。”
瑞雯无法辩驳明一所说,紧皱着两道弯眉,别过脸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客厅中陷入了僵硬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大约保持了5秒。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Boss的声音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不过,这次并不是在明一的耳中响起,而是通过安装于客厅某处的音响之类的装置。
这个声音?瑞雯蓦地抬起头。原来,在屠夫一案中,通知她明一被当成嫌犯抓进警局的神秘人,就是Boss。
对于Boss的这一举动,明一并没感到讶异。
第一次遇到小疯马,也是Boss引导的。
他最初的猜测是,Boss想通过那件小事来测试他的身手、以及面对类似事件的反应。
但渐渐地,他查觉出Boss对小疯马的态度有些特别。
至于原因,他迟早会知道的。
“结论?”明一摇摇头,如实回答Boss的问题,“现在说结论还太早,再给我一些时间。”
重查17案,找到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联。
与卢丁教授有关的ABCD,与比尔有关的甲乙丙丁,枉死的艾迪、赎了一辈子罪的切尔西,怎么摔断腿现在也查不明白的夏尔,永失吾爱的萝西…
这些人都在某桩‘意外’的某个环节中出现,每个人都与自己涉及到的事件毫无关联,却与远隔万人或千里之外的另一桩事件、另一个人有着血海深仇,意难平的恩怨纠葛。
看着那堆砌满屏的照片,明一难得地露出一丝严峻的神情,说道:“审判者,就像是一根纽带,将这些毫无关联的人与事串联起来。
同时,他又是操纵运行所有事件,制造一场又一场意外的布局者。
用我们华州的说法,他是一个高明的执棋人。每个局中人,都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很细致,细致到毫厘不差。每颗棋子,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正确来说应该是,用处。
这是比交换杀人还要完美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