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跟这种小伙计一般计较，懒得费那劲，便随意点了几个菜，又扔出一块银子，伙计这才面上带了笑，赶忙去拎了茶壶过来给二人倒茶。

菜刚上桌，父女俩还没吃上几口，伙计又领着一对父女进来，穿着打扮也是一般，只那女子样貌十分出挑，惹了不少人侧目。

伙计将那对父女安排坐在穆清仪他们身边一桌，点了菜后伙计走开，那中年男人便压低声朝少女道：“妮儿，你真要跟你家小姐进宫？那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可去不得啊！”

看得出来，男人是真心不愿女儿进宫的，怕这一别就永无再见之日。

少女微垂着头，黛眉轻蹙，又轻轻摇了摇头，“爹，这是方家老太太的意思，我能怎么办。”她也不想进宫的，这一进去，便再也见不得天日，她也不想，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妮儿，咱们跟方家签的只是五年活契，这明年就到日子了，咱们若是不肯，他们方家也定拿你没法子，你若不好说，爹去帮你说。”

见爹爹这般，少女红了眼睛，终日没忍住落下泪来，“爹，没用了，已经不是五年活契，是死契——娘她，她——”她怎么说得出口，亲生母亲见钱眼开，根本不管女儿死活，方家一找来，许了五十两银子，娘便将她直接卖了。

如今，她就是方家的卖身奴婢，生死去留都由方家决定。

男人如遭雷击，猛的站起身来，颤着声问：“你娘她，她真的——她竟敢——”脑子里浮起一些画面，都是最近妻子的种种不对劲，买了新衣裳，还买了新首饰，问她钱哪来的，她就说是妮儿给的，他也没多想。

少女拉住想回家找婆娘算账的父亲，“爹，事已至此，算了吧！”方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已经签了的契书，岂有反悔的可能。

就算父亲现在回家将母亲打骂一顿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

男人颓然坐下，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般，瞬间没了精气神。

穆清仪就在隔壁，耳力好，加之二人一直提到进宫二字，便也认真在听。

男人问：“方家小姐参加选秀这事，有把握吗？有没有可能选不上？我可听说咱们这位皇帝之前都一直拒绝选秀女入宫的，想来不是个好色的，兴许只留几个就行，你还能回来呢？”

少女摇头：“不会的，方家是朝堂新贵，方大人极得皇上信重，刚刚才委以重任，下江南查盐税，别家小姐或许会选不上，可方家姑娘断没有选不上的道理。除非皇上一个都不留，否则就必定会留下方家的。”

穆清仪伸出去夹菜的手僵在空中，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选秀。皇帝。

所以，她没有理解错，就是那个意思。

清溪他，要选妃了。

“怎么了？手抽筋了？”穆爸爸见她举着手不动还发呆，忍不住问。

穆清仪回神，干干的笑了笑，“没有，就是一时不知吃哪个菜。”她随便夹了些菜进碗里，食不味的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