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帝师的轿辇出现了,他乃天下之师,有乘轿子的殊荣。
就在帝师的倚仗缓缓经过禁军拦出来的通道时,突然有人冲到前面,将手里的砚台朝帝师的轿子砸了过去!
两边维持秩序的侍卫连忙将那人拿下,并拖了下去。
但在拖下去的过程中,那书生打扮的人一直在怒声咆哮!
“沈君卿你这个狗贼!你枉读圣贤书!你将天下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你不配为师,不配为人!”
他声音又尖又利,传递极远!
随着他这一声骂,不少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周围的环境顿时开始嘈杂,人心也变得更加浮躁!
那砚台砸中轿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原本干净华贵的轿子,一下就染上了一大片墨色,显得十分狰狞。
轿子停了片刻,待要继续走时,帝师突然说道。
“停下。”
抬轿子的人和身边的护卫都有些为难,停在这里,停在人群中间,这不是找打吗?他们已经看到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了!
但帝师有令,不敢不从,轿子停了下来,放在地上,原本想做点什么的老百姓都顿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帝师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出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布满阴云,帝师一席白色锦袍,头戴银冠,仪态端方的走了出来。
他儒雅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或者心虚,那微微颦起的眉心和眼神中的坚定,都让周围嘈杂的声音一点点安静了下来…
他就这样坦然的走在了人群中间,轿子紧紧跟在身后,眼下两边都有侍卫阻拦,可要是真有人闹事,这么多人,那些侍卫可拦不住!
但帝师就好像没有感觉到危险和恶意一样,举止依旧从容不迫,目光直视着前方。
他这种态度,让众人渐渐回想起了对他的敬重,从而放弃了偷袭的念头。
而高台之上,皇帝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帝师一来,就造成混乱,让今天这场大戏进行不下去。
柳惠妃和坐在下方的柳太傅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冷笑。
帝师表现得再好又如何?等会他们就要当众扒了他这层皮,将他踩进泥里!
帝师一步步走上高台之后,先是向皇帝行礼,然后朝他的座位走去。
祭台上的位置是呈环形排列的,中间立着一根玉柱,下方就是祭祀用的白玉石台。
就在皇帝想着将祭天仪式继续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位面目普通,皮肤苍白的高瘦男子站了出来。
他乃户部侍郎钟恕,只见他行了一礼后,高声说道。
“陛下,祭天乃上表天听的大事!如此仪式,岂能让那些心思龌龊,品性不端的人参加?”
他的声音通过祭台传了出去,简直说到了大部分人的心坎里!然后又听他继续说道。
“臣以为,应当将沈大人逐出祭台,以免触怒天神!”
他的话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带头喊道!
“没错!将他逐出去!”
“否则老天爷会降灾的!”
“逐出去!”
有人带头,下方老百姓的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而沈君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面前的矮几上端了一杯茶在手,也不饮用,只是把玩。
“哦?”
他轻轻转着杯沿,挑眉问道,“也不知本帝师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污蔑?”
钟侍郎冷笑一声,“污蔑?”
他料定了帝师不会轻易承认,所以直接转身,面对着全城的老百姓说道。
“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堂堂帝师,竟然对自己一手养大的亲传弟子下手!
谢大人已经将自己的受害的过程上表成书,公布天下!就这样,沈大人还说本官污蔑?真是无耻至极!”
这件事终于到了公开处刑的时候,台上众人都不觉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而帝师始终非常平静,他目光从皇帝往下蔓延,扫过那些沉默不语的各家族老,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后起国卿,最后十分冰冷的笑了。
“证据呢?就凭一封伪造的奏折,就想栽赃陷害本帝师,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一句话,让百姓们都不觉升起了希望,帝师为自己辩解了,奏折可能是假的?
感受到从帝师身上传来的沉重压力,钟侍郎咬咬牙,大声说道。
“此事早已铁证如山,既然你不承认奏折,那本官还有人证!”
说着,他一招手,就有侍卫带了一个人上来,那人长得跟囊儿极似,但帝师知道不是她,是敌人找来的“人证”之一。
“囊儿”被压上来后,整个人瑟瑟发抖,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帝师,“沈爱卿,这不是你的贴身侍女么?”
“囊儿”闻言,连忙磕头说道,“请陛下为囊儿做主啊!囊儿原本是帝师大人的贴身侍女,因为发现了帝师和谢琳琅的丑事,所以被帝师派人灭口!
与囊儿一起的文灵已经被杀了,囊儿因为命大,才捡回来一条命!”
她刚说完,那钟侍郎就用一种讥诮的语气道。
“囊儿,文灵,沈大人身边的婢女,这名字取得还真是有情意,取的、可不就是‘琳琅’二字的谐音?”
他的话让很多知晓帝师有两位婢女的人都低语起来,看着帝师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帝师扫了“囊儿”一眼,低声冷笑,“背主子仆的话也能信?她能跪在这里卖主求荣,自然可以谎话连篇。”
帝师这话一针见血,钟侍郎张了张嘴,还真无法反驳。
他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便让人将“囊儿”又拖下去了,然后对皇帝拱手说道。
“陛下,如果这贴身侍女的话还不可信,那帝师夫人的话总可信了吧?”
皇帝眼神微微闪烁,“那就宣她上前觐见。”
徐桧闻言,连忙上前一步,“——宣一品诰命夫人穆茹施上前觐见!”
随着他一声通传,坐在穆家阵营的穆茹施款款起身。
她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然后满含恨意的、坚定的,朝御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