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句“师父”,让帝师翻涌的情绪瞬间冷静了许多,自从当初皇后的事情闹翻之后,她有多久没有叫过他“师父”了?
还有她的话…她其实很少示弱,可这些年来,每一次他们意见相左,争到最后,都是她先屈服。
这让帝师突然就有些难受。
为什么以前她都愿意让步,唯有这次,她要这么固执?
她不是过,他是对她最好的人么?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谢琳琅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起来,那头虽然低下了,可帝师却能感觉到,她的意志绝对不会屈服。
难怪…沈少峰带不回她。
她还真是将秦珏、将这座城看得很重呢…
良久,或许只是一瞬,帝师低声笑了,他走过人群,亲手扶谢琳琅起身。
无边月色下,谢琳琅抬头看向他,那清润的双瞳中,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琳琅每一次都叫为师头疼。”
他叹了口气,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无奈和温柔。
“但你是为师最宠爱的弟子,你都这样了,为师还能如何?”
谢琳琅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帝师这是…退让了?
他伸手摸了摸谢琳琅的头,低声道,“当初那件事,为师之所以瞒着你,只是因为心疼你,不想让你参与这皇室的纷争,可你却因此与为师决裂,真的,为师很难过。”
谢琳琅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皇后的事本就是个无解的结,他不提起还好,一提起,她就心绪难平。
而帝师很快又道,“也罢,就当是为师向你道歉好了,这一次,为师不阻止你,你要闯,那就去闯吧,为师会在京城等你,但你,千万不要让为师等得太久。”
他这般温柔的叮嘱,揉头的动作也十分宠溺,可他偶尔瞥向秦珏的眼神,却带着刺骨的杀意。
秦珏淡然与之对视,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显然没有将这杀意看在眼里。
谢琳琅因为低着头,没有看到这一厢碰撞,只是听鳞师的话,有些惊异的问。
“这么,您愿意回去了?”
帝师点头,“出来这么久,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不过走之前,琳琅陪为师用顿饭吧。”
着,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只有为师和你两个人用饭,可好?”
他只提了这么一个到不能再的要求,谢琳琅想了想,便答应了,只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这跟帝师的性格不符,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帝师让步。
他大老远跑过来,最后却只是陪她吃一顿饭就走,她有这么大本事吗?要知道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改变他的意志,还是,他是真心想要道歉,想找她修缮关系?
但不管怎样,先将人送走再。
见谢琳琅选择和解,秦珏也没什么,她是帝师一手带大,不管有多深的隔阂,多重的怨念,感情也非常人可比,而且她向来顾全大局,会息事宁人也在情理之郑 只是为何他会这么不高兴?不就是一顿饭么?
此时那种剑跋扈张的氛围终于消失了,帝师的人簇拥着帝师和谢琳琅离开,待他们走远,董奇才走出来,有些为难的问。
“殿下,难道真要放他离开?”这次,他们为了阻止帝师,紧急派了不少高手过来,等同于暴露了自己,若是就这样放帝师离开,他回去随便乱几句,都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而且他能感受到帝师对自家殿下浓浓的敌意,仿佛谢琳琅会离开他,都是殿下的错一样,不定之前几次暗杀,也是他下的手,若是这样,就更加不能放虎归山了。
秦珏冷冷一笑,低声道。
“用最快的速度将帝师不在京城的消息传回京城,他的仇家甚多,见他不在,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至于他…等他们出城了再动手,明白?”
“明白!”
而另一边,趁谢琳琅去洗手的空档,帝师身边的人也问。
“大人,您的身份一旦暴露,太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
而且看刚才的架势,那个暗中守护项城的人,只怕不是谢公子,而是太子!
当初陛下会放太子离开,就是看在他已经没有反颇能力,所以才网开一面,可如今他为了阻拦我等,暴露了自己隐藏的实力,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帝师听了,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其实之前他几次派人暗杀秦珏都没有成功,他便已经猜到秦珏尚有余力了,这一次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而已。
至于太子会不会放过他…这话难道不应该反过来问么?
秦珏想要他死,他何尝不是?
只听他嗤笑一声,“暗中蓄力,欲意谋反么…”
此时他的人已经包下了这家酒楼,清空了二楼,帝师坐在窗边,垂眸看向楼下。
不得不,项城的夜生活还是挺丰富的,谢琳琅大兴土木,以至于人人手里都挣了几个钱,白辛苦了之后,晚上就想着放松一把,所以每到了晚上,街边都会有不少摊贩酒肆,虽然简朴,却十分热闹。
这样的城池看在别人眼里,或许是繁荣热闹,欣欣向荣的,但在沈君卿眼里,却只看到了脏污,粗鄙,吵闹和落后。
那些平民身上浓重的汗臭味,空气中劣质的脂粉香,还有无处不在刺人耳朵的叫喊声,没有一处不在挑战他的神经。
就好像这家酒楼,看着似乎还过得去,但摆放的,却都是粗制滥造的座椅,和奴仆才会用的土陶碗具。
真的很难想象,他金尊玉贵的徒弟,居然在这样一个野蛮落后的地方待了那么久,而且还这里很重要,觉得这里很好。
这是被人带坏了啊…
沈君卿眯着眼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清理好回京的路即可,至于太子…呵,不管他暗中集结了多少人马,不管他在这座城里隐藏了多少秘密,若这座城不在了,他还能有何惧?”
他的话让暗卫有些不解,但还是领命去了,这时谢琳琅洗了手走上楼来,几乎她才坐好,酒菜就已经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