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殿试将至(1 / 1)

当江安正在给小桃画眉的时候,徐泰一脚踹开大门,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江安看着轰然倒地的大门,心中为他默哀一秒钟,然后奇怪的看着着急的徐泰,问道:“公爷,这么着急前来,出了什么事儿啊?”

徐泰抓住江安的胳膊就欲往外走,急忙道:“什么也别说了,你快跟我进宫,没想到老夫之前的好心办了坏事,这次倒是连累了小安,莫怕,便是老夫舍得一身剐,也要确保小安无虞。”

小桃听徐泰说的这般严重,眼泪瞬间就溢出了眼角,慌忙道:“公爷,少爷怎么了?少爷他怎么了?”

江安见徐泰表情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思,开始回忆这两天自己干了什么,可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了啊,没有打断别人的腿,也没有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人是猪啊。徐寿成婚之后,自己这两天就没有进过天京城,一直在家里陪着小桃和大丫小丫,顺便准备一下明日就要到来的殿试。

“公爷,你先别急,你先说说出了什么事儿了?”

徐泰叹了一口气,惨然道:“小安你知道你现在在天京城的市井百姓和城北的十万灾民之间被称为什么吗?”

“什么?”

“圣人,他们都称你为圣人。”

小桃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少爷救了那些人,那些人歌颂少爷,公爷为何如此恐慌?”

徐泰强自镇定,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稍微平复了一些情绪,说道:“小安,你跟小桃讲一讲其中的门道。”

江安淡然一笑,好似没有丝毫担心,说道:“小桃你可知圣人这个词汇的特殊性吗?他是专门指代某个人的,那人便是孔夫子,孔夫子与乱世之中,教化万民,功盖秋千,便是如此,在孔夫子在世期间,也没有得到圣人的尊称,你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忌讳,若是将一个仍然活着的人尊称为圣人,那么将作为一国之主的国君置于何地啊?虽然可能国君为了表现面子上的胸怀宽广而假装不知道,但是这终究是犯了帝王家的忌讳,但是当孔夫子仙去之后,这圣人的称号就可以冠上了,一方面是千百年来一直讲究死者为大,另一方面则是就算是个圣人,那也是一个已经离世的圣人,对帝王家不会再有什么威胁,说到底,凡是帝,圣,皇,神啊诸如此类的字眼或者名讳,如果出现在某个人身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个人是帝王之家的人,要么,那个人是个死人,公爷,我说的可对?”

徐泰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想到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小安这等大才人就要郁郁终生,又十分气馁,抓起江安的胳膊就又要往外出,想尽快进宫面圣向陛下解释,甚至退出此次科举好让陛下安心,科举再重要也没有小命重要啊。

“小安,虽然现在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但是你我二人还是速速进宫一趟,同陛下解释一下,哪怕有一丝盘桓的可能,你我二人都要争取一下,以往由着你胡闹,但这次,你必须要听老夫的,不然老夫就算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抬进宫,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啊。”

小桃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哭哭啼啼的劝少爷快快随着徐泰一同前往皇宫,大丫小丫似乎也意识到了出了什么大事,一人抱着江安一条腿,小脸哭的满是泪痕。

江安把她二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哄一哄,轻笑道:“公爷,不用如此着急,事情还没到那个程度。”

徐泰眉头一挑,眼中涌现出愤怒的神色,但显然不是针对江安的,凑近江安低声道:“发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让李定远带兵去压下来,但是现在这个消息依然甚嚣尘上,小安你以为这是单单是百姓和灾民的手笔吗?”

江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眼神投向天京城的方向,似是在自言自语:“所谓的捧杀吗?”

徐泰大力一拍桌子,怒道:“可不是嘛!上次闹的那个事只是科举,算不得大事,这次就准备直接要了你的命,哼,钟老匹夫,黄老匹夫,我要是让你二人以后好过一天,老子就不姓徐。”

江安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公爷还是想的简单了,陛下那边只是其中一个方面,他们此举同时把我摆在了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啊,试想,假如公爷寒窗十年而不得功名,现在忽然就跑出来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年轻人,金榜题名,甚至可以说名留青史,公爷第一个想法会是什么?敬佩吗?”

徐泰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面色陡变,震惊到:“不是敬佩,是嫉妒。”

“没错,一定会是嫉妒,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这是人性最大的恶。”

徐泰拳头都有些发抖了,惨然道:“小安,若不是老夫那日上门,你也…”

小桃紧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顺脸流,脑海里一片空白,而后灵光一闪,慌忙要往里屋跑,被门槛绊倒摔倒也不吭声,仍然倔强的一瘸一拐要往里屋跑。

江安哪儿能不知道小桃想干什么,给自己收拾行李,想让自己跑路呗,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又能跑到那儿,更何况江安现在早已经把天京当成了自己的家,不跑,打死也不跑。

“小桃,你不要着急,我不会有事儿的啊,少爷犯过那么多事儿,现在不还是好好地,坐好了,我替你看看你的腿摔得严重不?”

“呜呜,可是少爷,这次可是陛下啊,咱们斗不过,少爷快走吧,你我大丫小丫咱们去楚国,再也不回来了还不成吗!”

“谁说陛下会治我的罪了,放一百个心吧,陛下肯定不会因此直我的罪的。”

徐泰和小桃有点愣,不知道江安这是哪儿来的自信。

徐泰惊疑不定的问道:“小安,你为何这么肯定?”

“他要是治了我的罪,谁去给他当丞相去。”

徐泰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利索:“小安,你…你…你…说陛下要让你为相?”

“对啊。”

随后江安又把那天武皇和他之间的事儿讲给徐泰听,徐泰听完之后一扫阴霾,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眉间哪儿还有半点方才着急的样子,安安稳稳的重新坐好,说道:“丞相,哈哈,我武国又要出丞相了,还是小安你,哈哈哈,他钟川就算是死也算不到陛下对你的信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吧,哈哈,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江安怒道:“哼,我都不去招惹他,他倒是一直来祸害我,真当我好欺负吗?”

“要报仇吗?”

“公爷我脸上写着不报仇了吗?”

“没有。”

“对嘛!那就是报仇。”

徐泰来了兴致,他已经忍了那两个老匹夫好久了,搓着手期待地问道:“小安,有什么好的办法?”

“只许他一箭双雕,还不许我来个一石二鸟。”

“怎么个一石二鸟之法?”

“上折子,让陛下扩招寒门学子,压缩世家子弟。”

徐泰地头思索了一番,眼神越来越亮,不消片刻,激动地说道:“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一石二鸟啊,不但平息了大多数读书人的嫉妒之心,还打压了以世家子弟为主的门阀派系,哈哈哈,秒啊,这比直接杀了钟川和黄硕还狠啊,痛快,痛快。”

“不过我现在还递不了折子,还得等到科举之后。”

“咝,这如何使得,不行,我现在就回去写,署上你的名,明日早朝就递给陛下。”

“还是等我科举之后我自己往上递好一些,一来可以让门阀派系以为我们毫无办法而放松一些警惕,二来这个当事人是我,不能让公爷淌这趟浑水,对公爷有害无益,三来可以让削弱嫉妒之心的效果更好一些。”

徐泰一想也对,反正只要陛下现在不会治江安的罪,那问题就不大,那些读书人是不会威胁到小安的性命的。

徐泰拍拍江安的的肩膀,十分欣慰,道:“小安,你这脑袋啊,真不知道怎么长的,对了,北方三府的灾民三日后就要启程返乡了你知道吗?”

“他们三日之后返乡,我可是明天就要去殿试了啊,我这两天看往年的考题看的脑袋疼,他们所需的蔬菜种子还有其他晚季作物的种子准备好了?”

“嗯,户部监农司可是为了这些种子跑遍了全国,这才凑够了十万人的份额,再加上地方政府的赈济,这次的寒灾,算是安然度过了,这都多亏了你啊,老夫替那十万人谢谢你。”

徐泰朝着江安拱手一拜,江安连忙错开身位,这可是要折寿的啊。

“公爷,你这是干嘛?我可受不了你这个大礼啊,你再拜我就跪下给你磕头了。”

“哈哈,小安,老夫问你,若是你此前便知道你这番好心会被别人利用来戕害与你,你当时还会拿出来那份救灾的方案吗?”

江安一愣,思绪开始飘飞,飞到某个大雪的夜里,飞到某个肚子咕咕叫的晚上,飞到干枯消瘦的某个身体上,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公爷你知道吗?我听说过一句话,人可以老死,病死,淹死,烧死,被刀砍死,被马踏死,就是不能被饿死,这是天下间最痛苦的死法,是苍天降给人世间最大的惩罚,可能公爷不相信,那种感觉我真的经历过,所以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想我依然会如此,很傻对不对?”

小桃心疼地抱住莫名悲伤的江安,徐泰则点了点头,告诫道:“小安啊,莫要嫌弃老夫多说话了,其实今天老夫发现你在看事情眼光和对事情的处理上已经超过老夫了,你本身的才华,足够你当得起丞相一职位,但是那可是丞相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句稍微冒犯陛下的话,丞相一职,一言而定万人生死不在话下,事关重大,老夫希望你以后就算做了丞相,也依然要保持着你现在这种善良,将来,杀人放火之事自有老夫和寿儿替你去做,你只管让我武国壮大,让我百姓富足就好,答应老夫,可以吗?”

江安眼圈微红,看着此时肩膀颤抖的徐泰,坚定地点了点头:“公爷放心,我江安一定全心全意辅佐陛下,定我武国万世江山。”

“好,好哇,这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你与寿儿的感情,老夫也看在眼里,你可知今日为何此番大事寿儿没有一同过来?”

对啊,我的好基友呢?妈的小爷都快被别人干死了。

“当时听到了这个消息,寿儿提着刀就往钟川府上去了,他以为你这次没救了,就想着杀了钟川替你报仇,我直接把他打晕了,现在还在睡着,好啊,我儿也是好样的,小安,老夫将你当半个儿子,看着你和寿儿兄弟二人如此情谊,就算是老夫现在就死掉心里头也放心。”

江安眼眶中泛着泪光,却笑着骂道:“呸呸呸,公爷瞎说什么呢,不吉利。”

“哈哈,既然有了对策就不必忧愁了,老夫该走了,还得告诉寿儿这个消息,你继续温书吧,其实殿试考策问你不必太过担心,你的赈灾方案就是天下最好的策问啊。”

江安自是不担心,这种实用主义的考试最适合他这种穿越者,你让他写一篇词藻华美的策问来可能不行,但是让他写一篇具有建设性的策问来,那时没问题的。只是考前抱佛脚已经成了江安的习惯,不看点什么东西,他自己心里头不自在啊,换句话说,强迫症没错了。

“应是问题不大,公爷慢走。”

走到门口的徐泰忽然回过神来,对江安说道:“诶?不对啊,为什么没听到张闻之老匹夫有什么动作呢?”

江安微微一笑道:“张大人应该是已经知道陛下的意思甚至暗中已经参与了进去的,文官大多心思细腻,公爷不必计较。”

“哼,好啊,张老匹夫看着老夫一个人惊慌失措闹笑话,看我不去拆了他的张府。”

“公爷不回家先唤醒小公爷了?”

“叫儿子哪有拆家来得痛快,张老匹夫受死吧。”

“明日老夫让寿儿来接你,且回吧,老夫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