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这女子吃人的(1 / 1)

没有哪辆骡车能教事事讲究的公子哥们看上的,大老远吆喝着生怕骡车不拉人的这还是头一遭遇着,着实见了世面,这世道可那些教散散落落的车夫们越发看不明白了。

似乎阔气公子哥大多都有五体不勤的毛病,没几步路便要死要活,气喘吁吁的扒着车辕:“老头你跑什么跑,公子能短了你银子?”

这可稀奇了,小老头望了眼后面满满当当的车厢,为难道:“小老儿已经有主顾了,公子要不换辆马车去?太挤的话人遭罪牲口也遭罪哩。”

公子没理他,随手丢了块银子就往车厢里爬去,小老头哪敢去拽。这些富家公子娇生惯养得很,碰出毛病了甭说骡车,人都要给砸烂,淮城的老爷那可个个都是真老爷,不是小老百姓能招罪的。

公子倒分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自顾就钻到了最里面,紧贴着女人坐了下来,然后望了眼挤在苏敛怀里的那小丫头,撇撇嘴估计不合他胃口。

“老头,这车往哪拉?”

公子问话小老头不敢不答,老实说道:“往凉州去。”

“凉州啊。”公子摸了摸下巴,一挥手又丢出枚银子:“走吧,这车公子包了。”

相当阔气。

小老头更加为难了,只是望着苏敛,苏敛笑了笑倒并不介意:“既是顺路老人家只管赶车就是。”

小老头总算不为难了,捡起银子笑呵呵的一提缰绳,骡子滴溜溜重新上了路。

跟什么过不去总没有跟银子过不去的道理,能如此皆大欢喜自是极好的。

骡车实在挺小,跑起来摇摇晃晃就显得更小了,公子坐立不稳朝女人那倒了倒,女人只是低着头啃烧饼,并没注意那双透过宽松僧袍落入其内的目光。

“四脚肉香两脚肉嫩无脚肉鲜,入凉不为鲈鱼鲙,白走千里过吴江。既是去凉州,不尝尝那吴江鲈鱼岂不可惜。”

公子又稍稍靠近少许,伸手去摸女人头发,笑嘻嘻道:“公子岂能舍得教姑娘吃这糟糠大饼?”

女人咬着烧饼歪头望了他一眼。

公子顿时觉得自己眼光着实不差,匆匆一瞥的光景就能物色上如此美人,实在称得上是风流才子的楷模,天赋异禀。

女人的“逆来顺受”教公子手脚有些放肆了开来,终于小丫头忍不住了,拿吃完的糖葫芦签狠狠扎了他一下,呸了一口:“下流,不要脸,tui~”

还不够解气,又踢了一脚。

公子觉得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不该跟个黄毛丫头计较,只是掏出一沓银票甩了过去,与女人坐的更近了。

小丫头终于没动静了。

苏敛一手按着丫头一手去捡银票,甚至还往外边挪了挪,让出好些空当来,很是懂事。

“师傅。”

小丫头气鼓鼓瞪着眼睛。

苏敛没理她,手指捻了些口水一张张数着银票。

“师傅。”

小丫头拽了拽他衣袖,有些生气了。

苏敛无奈叹了口气,总算不数银票了,一把塞到她手里:“诺,你管账。”

丫头真生气了,扭过头再不说话。

公子理了理衣襟蹲在女人旁边。

“敢问姑娘芳名?”

女人看着他不说话。

“姑娘仙乡何处?”

女人仍是没有说话。

“姑娘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女人歪了歪脑袋,目光却直直望着手里的烧饼,表情挺呆滞的。

公子不再问了,觉得女人果然还是得傻些的好,太聪明的女人并不讨喜,傻些没事,漂亮就行。丘涂那个书天下的女人漂亮倒是漂亮,可太聪明了,往往就不容易哄到床榻上去,便是再漂亮也没用了。

光看不碰,那还配得上一声公子么?

所以还是笨些的好,就像面前这个,瞧着挺不聪明的样子,多招人欢喜。

公子又凑近了些,简直挨着那女人蹲了下来,轻佻的捻起女人一缕发丝嗅了嗅。味道极好,没有他最厌恶的胭脂水粉味,教人心旷神怡。

女人没抗拒,自顾吃着烧饼,那张大饼快被她啃完了。

苏敛好心多嘴了一句:“这女人吃人的。”

“女子都是会吃人的,漂亮的女子更应如此。”

公子头也不回,愈发得寸进尺,摩拳擦掌准备做些大动作,只是女人抱着烧饼让他不太施展得开,索性夺过烧饼弃在一旁:“这等糟糠之物可不该入姑娘樱桃小口,公子稍晚些时候赔姑娘一顿鲈鱼鲙,定叫姑娘不悔过吴江一遭。”

没了碍事的东西,公子总算觉得可以施展拳脚了,也不怕车厢内还有两人。

这世上还有银子摆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再加些银子。公子什么都缺,独独不缺银子。

女人只是呆呆望着地上的烧饼,仍旧想要伸手去捡,公子脚一拨就踢远了,伸手去扒拉女人宽大的僧袍。

一直乖巧如猫咪的女人突然烦躁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公子见怪不怪,只是觉得这姑娘力气大的有些离谱了,两只手竟按她不住。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狭长眸子。

苏敛轻轻捡起烧饼,拍了拍上面灰尘,朝公子笑了笑:“告诉过你的,这女人真的会吃人。”

————————

骡车跑的并不快,人有些多,小老头心疼自己骡子,更不敢催它,只慢悠悠的往前嘀嗒嘀嗒去。

后面车厢里挺热闹,小老头眼观鼻鼻观心连掀开帘子望一眼的心思都没,老老实实赶着他的车。

拉车的不说走南闯北,可三教九流的人见过的也不少,不该瞧的事绝计不会多看半眼。拉车能拉到老头这岁数的可不容易,许多年轻后生都是坏在自己那双眼睛上,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得拎的清。

江湖没有人想的那么险恶,可仗剑天下的游侠好汉总归是不占多的,拿命去试人心是极蠢的法子。

骡子甩了甩尾巴,看模样有些拉不太动了,慢吞吞开始尥起了蹶子。向来很心疼自己骡子的小老头这回没有心疼,给了它一鞭子,不算重,却也教那牲口又滴滴哒哒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