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1)

再怎么玩乐也得有散场的时候,家里面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做,女人们都散了。

宋慧颖揪着熊猫的耳朵进了房间里,臭着一张脸把它放到椅子上。

看着伸爪子揉耳朵的老白,宋慧颖气鼓鼓地问:“那只半妖是不是你的事儿!”

老白小眼睛一翻,装出一脸茫然来。

“别装不知道!我都听见了!”

这回老白不装了,伸出两只小爪子指指自己,指指地面,摇摇头。

“什么意思?”

指指自己,指指她,指指天,摇脑袋…

“看不懂!写字!”

老白熊猫无奈地翻个白眼,跳到地上走到床边上伸出爪子就要划床头。

“去外面土地上写!”

宋慧颖河东狮吼,揪着熊猫的后脖颈皮提溜到了外面,熊猫不满地嗷呜一声,伸爪子啪啪轻拍了她小腿两下。

这才坐在地上,低着头在地上写字。

宋慧颖就站在一边看着,写一个字念一个。

“我~是~你~师~兄!”

她鼻子差点气歪了,气愤道:“我不是要你写这个!我是要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私自助精为妖!”

它不理她,依旧把自己想写的字写出来。

“你~说~话~要~尊~重…”

话没写完,就被她伸脚涂蹭了个干净。

“行行行!我尊重你!白师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触犯门规了吧!”

它翻了白眼,写到。

“我~没~有~只~能~算~点~拨!”

“点拨!”

宋慧颖不相信,“我可不信!”

它却不写了,从地上站起来,扭着屁股往回走。

没走两步就被揪住了,宋慧颖不依不饶地说:“没把事儿说清楚,你别想离开。”

无奈地站住,它点了点头,宋慧颖放开它,只见它往地上一趴,写了一个累字。

然后便摊开四肢,整只熊铺在了地上,脸朝下也不嫌地上脏,迅速打起了呼噜!

“你给我起来!”

宋慧颖连连娇叱,白师兄无动于衷,随便她拿脚踹屁股,反正不疼不痒的,权当是睡前的按摩了。

呼噜~呼噜~

有一首诗,《卖炭翁》。

里面有一句是这样的:心忧炭贱愿天寒马汉兴如今的心情与他正好相反,心忧天寒无碳烧  窗户外起了风了,刮得窗纸扑簌簌地响,似乎也在催促着他赶快买碳回来。

可数一数手头的钱,抓完十副药只剩下二十文了,这还是老大夫医者仁心收的他成本价。

不然他还要倒欠人家几十文…

怎么办呢?

一边熬着汤药,他一边强行压制着身体的不适,从来没有出过大力气的身子骨,如今各个地方都疼,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牵动嘴角,发出一阵微微地抽搐。

一会儿端药的时候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梅青看出来。

思绪飘飞,肚子忽然响了,他感觉很饿,不由得自嘲一笑。

原来根本吃不下多少饭去,为这个梅青没少数落他。

如今反倒感觉怎么也吃不饱了,没想到扛包还有这种好处…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我马豫章也会变成一个饭桶!

咕噜噜!

肚子打起了雷鸣,嘴里不自觉地分泌唾沫,闻着中药味儿他甚至闻出了一股馒头味儿来。

没出息…

端着一碗药,脸带笑容走回房里,看着床上看过来的妻子,露出贴心的笑容,说道:“青儿,来,趁热快喝了它。等喝完你就睡一觉,捂一身透汗病就好了。”

“嗯。”

妻子声音很弱,整个人看起来就恹恹的没有精神,但还是要强撑着爬起来。

“我来!”

马汉兴赶忙将药放好,几步走到跟前一把揽住妻子的肩膀帮她坐好。

挪过枕头垫着腰,把被子往上揶一揶,看梅青坐稳当了,他才去拿药碗。

手触碰到碗边,已经不觉得烫了,赶紧把碗端过来,“快!青儿,药要凉了。”

她接过碗来,一饮而尽,中途一点停顿没有。

看的马汉兴心里挺不是滋味儿,想当初,他的青儿最怕苦了,每次生病喝药都要他哄着,还要配着蜜饯才肯下肚。

喝完药,邢梅青将碗递给丈夫,有了一点精神,想要说说话。

没料到肚子却传来一阵咕噜声,她饿了…

刚才的一碗热汤药下肚,唤醒了她被疾病和寒冷折磨麻木的神经,空荡荡的胃部发出了正当的抗议。

不好意思地看着丈夫,脸上有了一些浅薄的血色,邢梅青觉得很失礼,有些羞涩。

咕噜噜噜噜!

没想到丈夫的肚子也传来一阵雷鸣,比她的响的多。

噗嗤!

邢梅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第一时间抿住了嘴巴。

马汉兴却是笑出声来,笑得很开心,打趣道:“你我夫妻果然心有灵犀!为夫这就去给娘子做饭!稍等片刻,去去就来呀!”

邢梅青也不拘着自己了,笑着道:“那就劳烦夫君了,只是莫要多放,家里米不多了!”

马汉兴笑容一僵,继而继续笑着说:“夫人看来是舒服了(liao),那么便在此好好休息,静候饭食便可!”

两个人拿着戏台子上的腔调说话,这可以算是他们两个唯一的消遣方式了。

邢梅青犹爱看戏,嫁过来后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去看,所以马汉兴受她影响,也陪着她一起。

后来时间久了,夫妻两个之间的情调便成了用戏腔对话,或者闺房之内对唱一段,好不欢乐…

马汉兴帮她安顿好了,看着她阖上眼休息了,这才往外走去。

一路走到厨房,先去看米缸,掀开来只见缸底还有一层薄薄的高粱米。

拿勺子去舀,刮缸底的刺啦声让他脸红了起来,心里面一发狠,决定把所有的高粱米都舀起来,不放过任何一粒,今天就做一顿稠稠的米饭!

刺啦!刺啦!

到最后整个人趴在缸上面,,探进去半个身子,一粒一粒地把散落的米粒捡起来,扫荡个干干净净了,才爬了出来。

接下来不是先淘米,而是要先生火烧水,走去木柴堆边上,抱来最后一小堆木柴放在灶火膛边上,他叹了口气。

要买的东西又得添上一样了,一担木柴就要两文钱。

这剩下的二十文真是杯水车薪…

他不自觉想起了那个雇自己干活的少年人,要不是他的好心自己现在还在胡乱抓挠呢~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马汉兴堂堂一七尺男儿难道还照顾不好病妻不成,那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

忍着酸痛,将木柴折断,塞进灶火膛里,找来火石,笨拙地开始打火。

啪啪!

打了两下又把火石放下了,一拍脑门留下一道黑印子。“欸,又忘了,还缺引火之物!”

走到一边的小桌子旁,随手拿过一本小时的练字帖,撕下几页走回来塞进了灶火膛里。

啪啪,火石只打了两下,纸张便被引燃了,熊熊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马汉兴仔细侍弄着刚点燃的火苗,等它引燃了柴火这才松了一口气。

添好了柴火,火势旺了起来,马汉兴任由水烧着,站起来去掏米。

端着米路过那叠字帖的时候,还是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比以往少了一大半了。

摇摇头,心里又在忧虑了,这引火之物要是没了也得准备,着实是一件麻烦事儿。

小心翼翼地端着盛米的碗往外走,余光看见有一本徐光临的字帖掉到了地上,随脚扒拉开,踢到了墙角去。

啐!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学你有何用!

淘米的功夫,他又想,若是那些老酸儒见他如此糟践他们口中的圣贤书不知会作何感想!

呵呵!

报复性地念头一过,一种愧疚感又袭上心头,父亲的教导历历在目,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教训还是没忘干净。

可…真的是这样吗?

读书…读书,读的到底是个什么书?

祖父读了一辈子书,最后落得一个人头落地,几十年文采挡不住鬼头大刀一砍。

父亲读了一辈子书,守了一辈子藏书楼,到了也什么没留下来,除了一座进不去的藏书楼和一堆杂本乱本书籍什么也没剩下…

读书?读书!读的都是什么书!

有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书生吗!

马汉兴越想越气,忽然警觉自己是在淘米,赶忙去看,恐怕把米淘到了外面。

一看没有掉出去的,心里不觉好受了许多。

辛亏没撒,不然就要少吃一粒喽。

哈哈!我这算什么读书人啊…

淘好了米回去下锅,水却还没烧开,灶塘里的火小了几分,再添一把柴进去。

马汉兴坐下来看着旁边的那堆字帖发呆。

想起来小时候父亲手把手教自己练字的场景,临过周贴,魏碑…

水终于烧开了,掀开锅盖下米,看着这一勺子米下去散成满天星,随着水汽上下翻涌。

又想起来眼下最亟待解决的难题。

要买米啊!

只希望高粱米…

马汉兴止住了这个念头,高粱米顶什么用,这种一点儿营养也没有的东西哪里是给一个病人将养身子的。

买一斤白米来!

怎么也得吃两天吗!两天后…

在心里数了数买完米剩下的那点钱,马汉兴将这个念头反反复复地转着。

买还是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