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公子不是仙燕国人?”
相比前面那些药草名称的说法不同,云想更在意的,显然是这个问题。
仙燕国占地面积极大,包揽了两江内二十九个州府,近两百亿亩地,其中海域占三十亿,乃是实实在在的第一强国,与周边那些数十亿,甚至数亿的小国相比,凌驾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仙燕国内遇到的不是仙燕国人,那还能是什么人?他国奸细?
生活在京城,对国事知之甚详的云家四姑娘,陷入了自己的阴谋论。
同为政治核心,在青云国权倾朝野的容三王爷,哪里看不出云想那点小心思,他点头,并未否认自己的来历。
“我们,并非仙燕国人。”
得到了肯定答案,云想沉吟起来,心里绕了许多弯弯道道。
但与心乱如麻的妹妹相比,一生只对医术感兴趣的云家三公子,并未在此事上过多计较,他反而死盯着床榻前的小男孩,抿了抿唇,然后坐在床前的小凳上。
拿起那瓶金疮药,掀开容公子的衣襟,要给他换药。
换药的时候,他动作故意很慢,身边的小男孩没有打断他。
过了一会儿,云三公子反而抬眸过去,问:“就是她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房内人大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小黎聪明,马上领悟,急忙道:“是,就是玉儿姐。”他又拉拉李玉儿:“玉儿姐,叫人,叫哥哥。”
李玉儿瑟缩的埋着脑袋,不太敢看对面那个“哥哥”的脸,但她还是听话的叫了人:“哥,哥哥……”
说话的功夫,云席已将容棱的伤口包好,包完后,他又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拾药膏,摸到金疮药时,他又一次盯着小男孩:“你说,这个没用?”
“啊?”小男孩。
云楚倒是反应过来了,急忙道:“小黎弟弟就是随便说说。”
云觅也帮腔:“小黎弟弟并没有说咱们的药不好,他不是那个意思……”
云席没理弟妹们的劝解,只盯着小男孩:“你还说,你的娘亲,会将人的胸膛剥开,再调内安外?”
小黎不知这个大哥哥为何要问自己这些,但他还是老实的点头:“那叫外科手术,我娘亲的确会。”
“她如何剥开胸膛?剥开了又如何合拢?”
“用手术刀切开,用羊肠线缝合,因为羊肠线能溶解,不用特地再拆线,如果没有羊肠线,用其他线代替也可以,但需要人工拆线。”
“切开胸膛,人不会死?”
“不会,心脏还在跳动,人怎么会死?”
“切开不疼?”
“用麻醉剂,可以让人局部麻醉,感觉不到开胸疼痛,但等麻醉效果过去后,还是会觉得疼,所以之后的外敷止疼也要跟上。”
“如果手断了,可能以此法接上?”
“理论上可以,但前提是断手需用冰镇保存,且切下时间不得超过半个时辰,人手上的血管经脉非常多,如果想要将断裂的脉搏重新接上,那必须在切口完整的情况下。断下的手臂会萎缩,萎缩的血管不可能接上,当然,毕竟是续接的肢体,要想恢复到与曾经一模一样,必然不可能,但至少能保持日常使用,同时,也不可提重的东西。”
“那……”不断问问
题的青年终于停顿一下,而后,深深的看着小男孩:“你的娘亲,替人续过手吗?”
小男孩老实的摇头:“没有。”
云席轻笑,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似乎认定了,既然没有续过,那你说的再头头是道,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但我娘亲替人续过腿。”小家伙又说。
问问题的青年愣住。
小黎一板一眼的:“是一个猎户叔叔,他遇到山崩,脚被卡在了石头下面,救援他的时候,必须把他的腿砍下来才能获救,后来,是我娘亲将他的腿接上的。”
等他说完,发现房间里诡异的安静起来。
小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他只是盯着那个不断提问的大哥哥,等着他下一个问题。
很快,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那个大哥哥开口了,他举起手里的金疮药,声音有点淡:“那你说,现在,扔了这瓶药?”
“当然不。”小家伙想都没想,立刻道:“我只是说这药的愈合能力差,治不好我容叔叔的伤,又没说它毫无用处,毕竟里头用的都是上等药材,在没找着我娘亲以前,就先用着吧,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那凑合将就的语气里,酝酿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终于,提问题的大哥哥,表情沉了下去!
等到云席带着心事重重的云想离开后,云楚与云觅也紧忙跟出去。
房间里,一下空了下来。
小黎这才后知后觉,傻傻的问他的容叔叔:“那个大哥哥,是不是生气了啊?”
容棱嘴角勾了一下,轻轻点头。
小黎慌了:“那他还给玉儿姐诊病吗?”
虽然与云席相识不久,但对方那股子医者仁心,自己却看得很清楚,容棱再次点头,给了儿子肯定的答案:“会。”
小黎放心下来,想了想,又问:“那容叔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正是容棱考虑的。
与小黎团聚,他们下一步要找的,自然就是柳蔚,可失联多日,又是异国他乡,该从何找起?
在容棱还没想好如何与儿子筹谋未来时,小家伙却先一步道:“我最近还有点忙,容叔叔,黑水村那边出了三桩案子了,我得先将凶手找到,不然村里的村民,可能还会遇到危险。”
说着,他又站了起来,样子很郑重,拉着李玉儿的手:“玉儿姐,这是我容叔叔,你要在这儿让大哥哥看病,所以你得先留在这儿,我趁着现在,要去一趟孙府,孙二少的尸体我得再验一次,案子比我们之前想的要复杂,你明白了吗?”
李玉儿能明白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而忙碌的小男孩也不等李玉儿回话,他又看向容叔叔:“容叔叔,你替我照顾玉儿姐,我很快就回来,重验了尸体,我还得去一趟衙门,这里的县太爷认识我,会听我的,哎,真是的,我真是太忙了!”
病榻上的容三王爷总觉得他眼前的小孩,与他脑中的那个女人,完美重叠了。
所以,走到哪儿都往死人堆里扎,是柳家的习俗?
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儿子忙事业的时候拖他后退,但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先将小夜从山上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