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辰难得的没有开口拒绝,安静待着,伺疾。
付子青送了母亲回房后,就回来陪付子辰。
“真没想到会出这样之事,五哥,你说父亲何时才能醒过来?那歹人,还会再来府里吗?”付子青边说,边流泪。
付子辰沉着脸,静静的看着父亲苍老的睡眼,没什么情绪的道:“大夫说了,明日会醒。”
付子青擦擦眼泪,点点头,又抬头看付子辰,却发现这位五哥,从出事至今,竟一滴眼泪都未落过,不禁难受的问:“五哥,你就一点也不心疼父亲吗?”
付子辰偏头看她。
付子青眼里有些埋怨,说:“哪怕以前有天大的恩怨,父亲总归也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如今父亲又成了这样,五哥怎么就不能原谅父亲呢?”
付子青这话说的很激动,说完后,对上自家五哥清冷的眼神,也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没规矩。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收不回,索性也不收回了:“至少在父亲伤情好转之前,请五哥,能对父亲好些,成吗?”
付子辰没有应承,只抿着唇看了付子青好一会儿,才反问:“在你看来,我同父亲,还有转寰的余地?”
付子青一滞,不懂这话。
付子辰抬手,半晌,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这世上,许多关系,许多事,都远没你想得那般美好。”
付子青不懂:“我知五哥是因五姐姐之事与家中决裂,也知当初未拦着五姐姐出嫁的父亲,是有责任,但为五姐姐安排婚事的是大堂哥,五哥要恨,就恨大堂哥便是,父亲……父亲也有父亲的难处,谁能想到,五姐姐的夫婿,会是那样的人渣。”
提到这件旧事,付子辰眼中的戾气,便重了几分:“你五姐姐夫婿的秉性人格,你大堂哥清楚,你父亲清楚,就连你祖父怕是也有所耳闻,可这又如何?那人家世出挑,身份贵重,若能结下这门亲,付家的势力,便能跨过青州,直指京都。为了这些利益,他们可以牺牲一个女儿家,他们不在乎她是否幸福,嫁过去会否受罪,他们要的,只是现下的利益。”
“不,不可能的……”付子青摇头,小手紧紧攥成拳头:“若是如此,母亲不可能不拦着!”
“你母亲吗?”付子辰冷笑,眼底浓浓的讥讽:“你母亲那时,心里便只有你七哥,为了你七哥将来的仕途,她还废不起一个女儿?女儿嘛,值什么钱?”
付子青脸白了,她总觉得五哥最后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说的她满脸通红,嘴唇发白,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
两人的争执,没有继续下去。
付子辰只拍拍她的头,叮咛:“你若真不想嫁给刘睢,尽早拒绝,晚了,你与你五姐姐的下场,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话讲得付子青心头咯噔,她浑浑噩噩的离开房间,直到走远了,付子辰望着门口的方向,还能看到她僵直而清瘦的背影。
付鸿望第二日并没有醒来,府里又闹腾了一回,大夫来看了,也不明就里,说明明是该醒来的,不知为何醒不过来。
不禁猜测,莫非受伤时,
还伤了脑袋?
可是再检查一回,也未检查出付鸿望脑袋有什么毛病,大夫一时也拿不准,只好撤了药方,不让乱吃药,只给开了些滋补固本的方子,打算一边温养,一边探究病情。
付鸿望不醒,付子辰就走不了。
二夫人又是一顿哭,付子青还是如昨日那般安慰母亲,却能看出,她安慰的话语和动作,都没昨日那么尽心了。
整个付府,如今就像浮萍。
从付子言,付老爷子,再到付鸿望,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倒下的人,而这种关键时刻,付鸿晤,还举家离开了府邸,搬去了别院。
关于付府的传言,一时间流淌在青州的每一个角落,但在这种情况下,付鸿达却愣是坐稳了家主的位置,无论付鸿适如何吵闹,都能被他镇压下来。
眼看着付家越来越乱,几乎到了土崩瓦解之地,柳蔚捉摸着,时机也差不多了。
她问容棱;“你们定的,是哪天?”
容棱正在抚摸柳蔚的腹部,一边摸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三日后。”
柳蔚:“为何还要等三日,我看火候已经够了。”
“多等三日,稳当。”
这回计划的是大事,求稳,也是正常,但柳蔚还是不安,总觉得,这么拖下去,会出事。
而果然如她所料,事情,在第二日就发生了。
付府,着火了。
着火的时间是半夜,柳蔚当时并不知晓,是听到街头巷尾的敲锣声,才从浅眠中惊醒。
醒来后,柳蔚没看到容棱,正狐疑时,却听见有人敲门。
柳蔚下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小黎,小黎也被吵醒了,但不是被敲锣声,而是被珍珠。
小家伙打着哈欠,将肩膀上的珍珠捉下来,塞到娘亲怀里,很有起床气的说:“爹,你把窗户关严了,珍珠进不来,它找你有事!”
说完,含含糊糊的就往回走,想回房间继续睡。
柳蔚单手拽住儿子的后领,让儿子等等,又立即转头问珍珠:“说,出了何事?”
珍珠桀桀桀的叫了一通,而后就挣脱柳蔚的怀抱,飞到窗户边,将窗户闩弄开,对着外头的冲天火光叫个不停。
柳蔚脸一下子白了,小黎的瞌睡也醒了:“什,什么意思?有人要烧死付叔叔?”
柳蔚二话不说,随手扯了件宽大衣裳,遮住已稍显的身子,出了驿馆。
小黎愣了一下,也紧忙跟上。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踏着轻功,很快抵达了付府门口,此时,偌大的付府门外,聚集了许多的人。
这些多是附近的百姓,半夜听到有人敲锣打鼓叫“走水”,急忙起来,各自拿着锅碗瓢盆出来救火,却发现,火势已经滔天,根本没人敢进去。
柳蔚看着那刺目的红黄火光,耳边又传来珍珠的叫声:“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