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冰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这位公子,好像对十六叔很了解似的。
柳蔚三具尸体不验了,将手仔细洗洗擦擦,就领着小孩出去,让门外的衙役带路,去见纪奉。
纪冰很抗拒,看阶级敌人的目光看柳蔚。
柳蔚不在意,只当他小孩倔强。
刚出院子,那边柳陌以回来了,大概是跟着付子辰去看文书不好玩,自己跑回来了。
见柳蔚要出去,柳陌以问:“兄长要去哪里?”
出门在外,他一直称呼柳蔚为兄长,姐姐这词儿得私下喊。
柳蔚想到弟弟的身份,迟疑一下,觉得没得到母亲的同意,不好将他暴露在纪家人面前,尤其是纪奉,那可是只老狐狸,就说:“去见另一位证人。”同时问:“你现在可有其他事?”
柳陌以摇头:“无事。”
他本来就是无所事事跟着来瞎溜达的。
柳蔚说:“那正好,带着他出去玩玩。”说着,就把手里的小孩塞过去。
柳陌以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小少年,小少年也看着这陌生的大人,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拒绝。
柳陌以:“兄长,他看起来不喜欢我。”
纪冰:“你把我支开,想对我十六叔做什么?”
柳蔚很强势,不管柳陌以同意不同意,把人直接推过去,说道:“不用他喜欢你,带着他去玩就行了。”然后又对纪冰说:“我与你十六叔有要事谈,你留着碍事。”
“我不走。”纪冰很抗拒,直接闪身躲过柳陌以要来牵他的手,缩到一边,模样很委屈:“你们不安好心。”
纪冰心智成熟,但再成熟,也就是个小孩,且还是个没有具体武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柳蔚拎小鸡似的把他扔到柳陌以怀里,柳陌以赶紧半给抱住,深怕小孩摔着。
“放开窝!”小孩很生气,大声呵斥,但他嘴笨,也不会骂人,说来说去都是那三个字,没有半点威慑力。
柳陌以平白无故捡了个大包袱,也很懵懂,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小孩一看就不好相处,他也不是很喜欢。柳蔚却不跟他们废话,吩咐柳陌以带小孩出去玩后,就跟着衙役走了。
看柳蔚越走越远,纪冰急了,手在袖子里掏了一下,掏出一个小夹子,打开夹子的小口,里面钻出来一只蚂蚁。
那蚂蚁也就芝麻那么大一点,却通体发红,近看极其可怖。
红蛇蚁,一种生存在悬崖峭壁上,以饮动物或同类血肉而活的一种肉食蚁,这只红蛇蚁是纪冰的九岁生辰礼物,是大叔送给他的。
纪冰一直想将其碾碎了用以制药,但又舍不得这稀有品种,所以只能先养着,并当宝贝一样随身携带。
出来得急,他身上只带了万心散与红蛇蚁。
万心散已经撒没了,这只红蛇蚁是他最后的武器,他知道,只要将这红蛇蚁放在人皮肤上,其坚硬无比的獠牙便会咬破人的皮肉,待牙中毒素进入人体,便是回天也乏术。
将红蛇蚁举起来,他威胁这个抱住他的陌生男子:“再不放手,莫怪我不客气。”
柳陌以兜着孩子,偏头看了眼他手上的小蚂蚁,不赞的说:“蚂蚁很脏,不要拿着玩
。”
说完,在小孩还没反应过来时,拍拍他的手,将那蚂蚁抖掉,然后抬脚直接踩死。
纪冰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惊恐的大喊:“红蛇蚁……”
柳陌以摸摸小孩的头,说:“哥哥带你去看小狗,蚂蚁并不好玩。”说着,就抱着往衙门外走。
他记得进来时,看到衙门对面的烧饼店外,有只挺干净的小黄狗,小孩一般都喜欢那个。
……
纪奉见到柳蔚时,表情很吃惊,但毕竟是只有阅历的老狐狸,短暂的惊讶后,他脸上的情绪已收敛干净。
柳蔚让带路的衙役去门外等,衙役老实离开。
待四周没了闲人,先开口的是纪奉:“小冰呢?”
小冰与那司马大人离开,半个时辰后,柳蔚却找上了门,心思转念,纪奉已猜到事情原委。
他不想追究小冰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只想知晓,那个孩子现今身在何处。
柳蔚见对方直奔主题,一点不墨迹,也省了无用的寒暄,直接道:“纪冰很好,不过尊驾只怕不好了,说吧,那三人,可是您动的手?”
纪奉皱了皱眉,半晌又笑了一下:“并非我。”
柳蔚坐到他对面,气势不改:“那尊驾前来青州,又是为何?”
“寻人。”回答得与纪冰一样。
柳蔚呵了声,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纪奉却好奇了:“你在青州又是为何?”
“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柳蔚改了称呼,说着,又抬眸打量了房间一圈儿,发现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两个不大的行李包,她道:“案子还未侦破,您与纪冰,怕是暂时还不能离开。”
纪奉沉了沉眸,道:“无论你信不信,人不是我们所害。”
“纪冰听到的东西很有用,是案情侦破的关键,他不能走。”
“他知道的都说了。”纪奉有些不悦:“破案是官府之事,我们只是普通过路百姓。”
“普通百姓?”柳蔚语气模棱两可:“是不是普通百姓,端看朝廷的记录是看不出来的,还得追根溯源,您说是不是?”
纪奉听出了她这是威胁,意思是,若他们要走,她不介意立即举报他们是纪家人的身份。
可那远在京都的乾凌帝病重卧榻多时,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还能从床上爬起来,下令将他们拘捕?
到底是游历江湖惯了,纪奉不可能被柳蔚的三言两语哄骗,作为长辈,他只是平和的笑笑,而后淡定的道:“随便罢。”
既然对方态度这么强硬,柳蔚也不说什么了,微微颔首,算是示意,转身,离开了。
待柳蔚越走越远,纪奉才蹙起困惑的眉头,眉目低敛,深深的思考着什么。
……
黄白相间的小狗看起来大概几个月大,摸样矮矮小小,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走快两步,都像是随时要摔倒似的。
纪冰盯着那小狗看了许久,实在看不出来,这种乡间到处能瞧见的小土狗,有什么有趣的。
他回首望着街对面的府衙大门,心里惦念的还是十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