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有这般的巧,关键时刻,容棱带军队回京,浩浩荡荡,路经此地,多了一回手。()
孙奇自此被救。
此事说来说去,也就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罢了。
况且容棱是一介朝廷命官,为人正派,维护百姓,惩恶除奸,本也是分内之事。
但是怪就怪在,容棱瞧着孙奇可怜。
孙奇好歹是个秀才,却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瞧着比要饭的好不了多少,容棱便在心中生了一番好意,送了孙奇三十纹银。
这本是一时兴起,并未图什么回报。
但孙奇却将这事儿认定了,不久后,孙奇殿试结束,年少成名,成了当朝榜眼!
亲受皇封,一举成名!
朝中风云诡谲,派系众多,当时科举成名三人,状元、榜眼、探花,除了孙奇这个榜眼无权无势,没有后台,状元与探花都各有想法,在受封不久后,便找到了自己的倚仗。
两位,一位投了太子,一位投了七王爷。
唯独孙奇,因着没有人引荐,到最后,独独被人给落下了。
这时,孙奇就想到了三王爷。
以前还是太子与七王爷两分天下的时候,三王爷算个什么?说句难听的,便是二品官员,都对这位有权无势的三王爷,十分的看不上。
虽说这位三王爷看似是入了皇上的眼,但这逢三岔五,不是给派到边境去打仗,就是使唤到外地去巡军,这位三王爷,在皇上面前恐怕立功颇多,但在朝中,却是半分势力也无。
孙奇将这些门道都打听清楚后,二话不说,直接走去镇格门,求见三王爷!
当时也有同期的同窗劝他,莫要一意孤行,这三王爷一介武将,将来最大的前途,只怕就是当个元帅,但在朝中,向来拿权的都是文官,武官多数驻外,在京中势力几乎支立不起来。
同窗是挖心掏肺,就怕孙奇跳进火坑!
可这火坑,孙奇还非跳不可了,然后,容棱某日回府时,就在镇格门门口,遇见了这位新晋的榜眼大人。
再然后,这块狗皮膏药,都尉大人就怎么也甩不掉了。
直到后来,渐渐的,朝中就有小道消息传出,说三王爷拉拢了文臣,不知意欲为何。
对于这种流言蜚语,容棱并不关切,但却终究,招了某些人的忌惮。
不过半年,边境有乱。
容棱再次挂印上阵,前往增援。
而这次一去,便是一年。
再回来时,孙奇已不见了。
下人禀报,容棱才知自己走后不久,孙奇便被排进了大理寺。
孙奇这人也是争气,一个小小的大理寺辅卿,原本毫无立功的可能,他却因在一桩大案中,找到极重要的线索,一跃成为京中红人,连皇上都在朝上夸了一句,孺子才也。
按理说,立了功,该有嘉奖。
是的,的确有嘉奖,嘉奖就是,升官!
由原本的五品大理寺辅卿,升成了三品古庸府府尹,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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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五品升三品,明着的确是升了,但这京官和地方官,哪里能够一样?
这分明是明升暗降,自此,孙奇在古庸府,便再无出头之日。
容棱对这孙奇并未有太多关注,但从下属的言语中,容棱不难分辨出,是因为自己在边境作战,连连告捷,大胜而归,这孙奇,才倒了大霉。
京中但凡有点心眼的,都“知”孙奇是容棱门下之人,在容棱回京之前,将这有前途的助力孙奇支走,无疑,是某些人斩草除根的一种手段。
而这某些人是谁,容棱不需猜想,便已知道。
到底算是自己害了孙奇,此后,容棱便给孙奇写过一封信,算是慰问。
这封信寥寥数笔,容棱并未说太多,实际上,他与孙奇并不捻熟,几句话已经算多了。
但自此之后,事情,便超出了容棱的预想,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一封信过去,大概令孙奇顿悟了什么,而后,孙奇就回信了,长篇大论,第一封信,足有二十多页,且写得页页密密麻麻。
容棱看完内容——孙奇先是对容棱表示,古庸府很好,地灵人杰,百姓温良,很好管理,他很喜欢这儿,接着又说到,这儿有多少靓丽的风景,多少有趣的轶事,哪条街哪个铺子的哪个味道的包子更好吃,以及自己最近遇到的案子,是如何解决的。
总之,大大小小,毫无遗漏,孙奇样样都说。
容棱看完信脸色就不好了,但本着礼貌,还是简单又回了信,但这次回复的字,比上次更少,只有四个字——安好便是。
一个半月后,容棱收到了第二封信,这次的信,有二十五页。
这次,容棱是再也不想回了。
可容棱不回信没关系,孙奇自己会寄来。
每个月,或是每隔两个月,孙奇总会定时写信过来,最少的一次,都写了十六页纸,容棱就好奇,他究竟有什么事能说这么多的?
总之,孙奇这信一写,便是七年,哪怕期间,容棱回复的不过五封,且字数永远不超过十个字,但孙奇就是乐此不疲。
直到现今,容棱来了古庸府。
而千不该,万不该,容棱不该一时冲动,再次联系孙奇,从而沦落到眼下境地。
柳蔚安静的听孙奇说完,期间,不止五六次,听到孙奇言谈之间,对容棱满口称颂,恨不得将容棱当佛爷那么拜似的。
等到全部听完,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哪怕真相在孙奇口中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但柳蔚聪明,再看看容棱的表情,心中已将事情前后,猜得与真实情况,八九不离十了。
待孙奇好歹住嘴了,柳蔚才抿了抿唇,看着容棱:“不曾想,容都尉,还有如此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之时。”
容棱眯着眼眸,就这么瞧着她。
孙奇说的满脸都红了,这会儿更是立刻担保:“容都尉菩萨心肠,宅心仁厚,能遇大人,乃是下官此生最大的福气。”
“噗嗤……”柳蔚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
容棱顶着一张宛若锅底的黑脸,上前拉住柳蔚,将她带走。
柳蔚被容棱扯得摇摇晃晃,却还分神,回头对孙奇道:“孙大人,柳某还有要事相问大人,明日晌午,再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