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仿佛后知后觉才感觉到柳蔚在发火,容棱笑看着她:“有什么为难吗?”
简直太为难了!
今日见个面都遮遮掩掩,躲躲闪闪,明日却要她把身家性命亲手交到柳家人手上?
有可能吗?她会做这么自投罗网的事吗?
不就是五千两银子而已,这容棱还真是挖空了心思。
柳蔚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霍然起身,对着门口里的小丫鬟道:“一会儿膳食来了,送到我房里,都尉大人不在这儿吃了。”
小丫鬟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一时看着自家公子,一时又看看稳若泰山的自家王爷,很是纠结。
柳蔚却已经冷着一张脸,甩开袖子,出了大厅。
“王爷,这……”小丫鬟不知所措。
容棱说道:“听她的,不让你们柳少爷发完这通邪火,明日别指望他给你们好脸色。”
小丫鬟心有余悸,但还是老实的垂下头。
这顿晚饭,柳蔚吃的很不舒服,柳小黎却是饿过头了,也吃不多。
两人草草用完,便各自睡觉。
小家伙在自己房间睡不着,一更便抱着枕头,窜进了娘亲房间。
上了床,柳蔚搂着儿子,有些嫌弃:“都多大了,还要抱着睡,不是有明香陪着你吗?“
“明香是明香,爹是爹。”柳小黎说着,把小身子埋进娘亲怀里,咕哝着问:“爹,你又跟是容叔叔吵架了吗?”
“他讨厌。”一提这个柳蔚就火:“你长大了可不许跟这样的人学,要是也学出一身狗脾气,爹就不要你了。”
柳小黎皱皱鼻子:“爹,容叔叔对我很好。”
“你还小,不懂分辨是非,他那种人不叫好,他此刻是有事求你爹我,我不替他破案,他还得焦头烂额好一阵子,这才对你虚以为蛇,实则这种人最是阴险,你不许跟他太亲近了,听到没有。”
柳小黎听着,却辩驳:“可是容叔叔给我买糖人吃。”
“几块糖人就给你打发了?”
“还有香果糕和绿萝糕。”
“这个爹没买给你吃吗?”
“容叔叔买的不一样。”小家伙振振有词:“好吃一些。”
“只是贵一些,他有钱,都说狗不嫌家穷,子不嫌母丑,你是在嫌弃爹没给你买贵价货吗?”
柳小黎抬着下巴,将小脸搁在娘亲胳膊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了娘亲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算了,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柳蔚:“……”
一种自己无理取闹,反而要儿子包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柳小黎慢悠悠将头埋下去,闭上眼睛:“就是,爹你开心就好的意思。好了爹,我困了,要睡了。”
柳蔚:“……”
这一大一小都能气死她!
而此时,另一头,越国候府内。
越国候严震离听完暗卫之报,阴沉的脸上,生出几分狐疑。
“当真如此?”
“确实如此。”暗卫老实道:“属下赶到丞相府时看到的,的确就是这样一面,容都尉带着的那位柳先生,的确本事不小,侯爷,他如此了得,咱们是不是真应该,让他开棺验……”
暗卫话未说完,便看到侯爷一脸铁青,顿时咽下最后一个字。
今日傍晚,有个自称是三王府侍卫的人来传报,说是镇格门插手调查“幼儿失踪案”,知晓他们侯爷刚刚痛失爱子,虽惋惜,却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定要抓到那人,抽皮扒筋,以慰小公子在天之灵!
那人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最后却提出要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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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侯爷当场气的火大,拿着悬挂大厅的虎狼刀追着那侍卫就打了出去。
那侍卫是走了,侯爷却彻底震怒,之后派他去找容都尉问个清楚,他一去,却正好赶上一行人前往丞相府,这便跟了过去。
去了才知道,容都尉此次回京竟然是带了帮手的。
如此了得的帮手,才见第一个案子,就能半个时辰不到将凶手如何偷人的手法说出来。
这是何等的能力,要知道,京兆尹,刑部,兵部联合三司,调查了足足三年,却至今一无所获。
暗卫想到这儿,心里不免唏嘘,若是小公子还能等上一等,等到这位柳先生来,指不定,命还能保住的。
只可惜……
“丘儿尸骨,绝不能让人辱没。”
严震离哪怕心中对所听之事也觉稀奇,但父子天性,他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入土为安后又被人搅了清净:“你明日一早便派人去趟三王府,说此事本侯断不同意,他要想开棺验尸,想查找真相,找别人去,别找本侯!那凶手既然只是抓两岁以前的孩子,本侯府中是再无忧虑了,本侯不怕他再来,怕的是别人。”
暗卫心说这种说法,太过没人性了,却只得点头。
“是。”
严震离交代完,将人遣走,心头却依旧闷。
严震离在书房绕了一圈儿,无心政务,索性回房去。
还未进房,里头淡缪的清香气便飘了出来,严震离皱皱眉,推开房门,果然看到发妻正站在堂前,摸着丘儿的灵位,目露哀思。
他叹了口气,将房门阖上,走过去。
“又在想丘儿了?”
侯夫人严秦氏抹着眼角的泪,声音干涩:“怎能不想,侯府本就人丁不兴,你不肯纳妾,裴儿又是个那样的,丘儿现在也不在人世,若是侯府将来断了这香火,你可要我如何去九泉之下见严家列祖列宗……”
侯夫人说到这儿,眼泪更是止不住:“老夫人虽是嘴里没说,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老夫人的哀痛不比我轻,年纪本就大了,拖了这些年身子好容易利索了些,此次丘儿之事,老夫人却彻底落下病根,这要是再出什么事……”
“好了。”严震离拍拍夫人的背,让夫人安心:“这些事不要再提了。”
“不提,不提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吗?我就丘儿一个指望了,老天爷要是看不过眼,冲我来便是,为何要折磨我儿子,侯爷,我是恨啊,那日,我就不该带他上香祭佛,若是不出府,何以会有这样的灾事临头……”
侯爷皱眉:“说了不关你事,你怎的说不听。”
“你不用拿这些话安慰我,我没事。”侯夫人说着,将泪抹干,又细细的抚摸了一会儿儿子的灵位,上了一株清香,脚步却久久不愿离开灵台。
严震离面露疲惫,他搂住妻子的肩膀,轻声道:“今日丞相府也丢了人。”
“嗯?”严秦氏看向他。
“是在府里丢的,据说是还有下人看守,却就这么独独不见了的,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了,人家在府里好好地也能丢,这足以见得那凶手是蓄谋已久,便是你不带丘儿去上香,凶徒也依然会找到咱们侯府。这都是命。”
严秦氏捂着胸口,并未觉得被安慰了:“那凶手究竟要做什么?要杀要剐找大人不好,为何偏要对付这些尚在牙牙学语的孩子!”
“好了,不要想了,我们还有裴儿。”
“可是……”
“裴儿的毛病,往后总有法子治。”
“能有什么法子?都治了二十多年了!”严秦氏说着,已是彻底心如死灰:“别的我也不求,只求能尽快将那凶手找出来,以慰我丘儿在天之灵。”
严震离听着夫人这么说,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开棺验尸,便是夫人同意,老夫人也断不会同意,人死灯灭,为了别人的孩子再打扰自己的孩子,老人家是断然不愿。
他,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