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明显感觉到大阵的虚弱。

他将要随风化为腐朽。

“这片秘境的寿命到尽头了。”山海玄元录悠悠说道，米黄色小人不再盘坐，化成一道流光，嗖的一下钻入湛然眉心中。

脑海中的山海玄元录本体终于散发出波动，湛然能够完全感知到老铁的存在。

他立刻向老铁发起了对话：

“秘境也会有寿命尽头？”

“没错，这里跨越数千年历史，其中事物有仙道真炁之力留存，所以才经久不散，但你有知道这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就是岁月，它可以弥消万物，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在它的轻柔摩挲间抵抗。”

山海老铁的话语似乎有所怀念。

“这样的情景我见过许多，武学时代之前的混乱时代多有同样的秘境出世，往往几次出世之后秘境中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秘境也就永远的关闭消亡了。”

湛然看着大阵外正在攻打的那些江湖人，他眉头凝出一条竖线，“还有多少时间？”

“说不准的，现在还要炽烈白色火焰，也许还能支撑一会儿。”

“好，那我就处理掉外界的人。”湛然神色坚毅，眼眸中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你疯了！你一个小小的第四境而已。”

“不，我只要坐在这里，我便等同于虚仙宗秘境之主，在这里我的力量足以媲美超凡中的强者。”

“那又如何？外面多少个超凡？你看看起码不下十几人，而且，定然还有老怪物隐藏其中。”

山海老铁语言如弹幕，一句接着一句：

“不要做傻事，他不会希望你做这些事情的，他一定希望你继续去获取秘境中的机缘。”

湛然摇了摇头，右手食中两指点在眉心。

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一道玄奇气息，气息从无形到有形。

八道卦象形成文字和符号，围绕湛然身体四周，他的气息越发磅礴，刹那间涤荡真武山。

所有的白色火焰燃烧的越发旺盛，似乎在对湛然说，虚天道人果然没有看错人。

湛然会心一笑，轻声呢喃：

“前辈走好，我来为你送行。”

山海玄元录见湛然心意已决，他也不再劝说，反正这个时代也不是他的时代，这是湛然的时代。

山海玄元录对于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旁观者。

当然旁观者也是有一定好恶的，不然他直接自个儿跑去长生手中不是更好？

其实山海玄元录有一个关于长生之主和末世假仙的猜想。

会不会，那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长生之主就是当年的老对头？

这种可能性在今天的一番闲谈中，更加深刻的画下了图纸，越发清晰，越发鲜明，山海玄元录似能感觉到冥冥中的玄妙天命也在悄然细语。

湛然并不知道山海老铁的心中念头，他此刻双目燃着白色火焰，火焰中有青蓝色流风穿行。

风助火势，火燃成风。

两者相辅相成，再加上他身边八道卦象。

卦象渐渐凝实化出天地水火雷风山泽八种属性，文字和符号糅杂其中。

山门外无数凝罡和摄意或情愿或不愿的攻打着山门。

选黄酒肆门口，叶老头和血红月各自坐在一张长椅上。

“年轻妹子不去凑个热闹吗？”

“看看就好，我这一脉不需要那些个玩意。”

血红月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这些事情还不如逗弄湛然来得有趣。

“每隔一甲子就会有这样的天地异象出现，然后便是上个时代的豪杰遗留之物，或遗迹或财宝，每一次都是一阵血雨腥风，但这些江湖人最后到底又有几人真正捞到好处呢？”

叶老头满脸讥讽，一把抓起长椅中间放着的酒壶仰头灌了起来。

忽然间，一股涤荡风云的无尽气势从正门透出。

玄蓝掺白的风火喷涌而出，刷拉拉烧着了真武山正门十丈内的所有人，其中还包括一个隐藏气息特别好的超凡。

所有中招的人一息间化为飞灰，唯独那个超凡强者连续蜕皮三次，摆脱了风火。

“里面有人？！”那超凡惊疑不定。

站在一旁的空眼老头笑了笑不说话，之前和空眼老头顶撞的斗笠男呲笑一声：

“你他妈的废话，之前进去那么多可不就是有人吗？”

“不对，这地方有主！”后方一个超凡提醒道。

斗笠男貌似怼人成瘾，回头又喷一句：

“屁话，之前那么多手段难道白瞎的？当然有主啊，没主的，咱们现在还在这里喝西北风？”

越说声音越大，斗笠男似乎说得自己心里上火，蓦地抬出一道无色气劲飞向空眼老头。

这一幕简直明目张胆，但他还装作不是自己，大声喊叫道：

“谁？哪个小蟊贼胆敢偷袭第八境高人？”

不仅是被怼的三个超凡，就连四周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想，哪里来的神经病？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杠子。

念头泛起后便立刻有精于世故之人对斗笠男起了戒心。

此人挑动局势，似乎有所图谋，必须小心。

能够达到超凡，不，能够到凝罡境的就不太可能有几个人真是傻子。

一个个纷纷不想再受斗笠男挑拨，对于他的言行都刻意多思考一层，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就是斗笠男要的效果。

斗笠男狭长的眸子透过帽沿扫了一眼众人，心中冷冷一笑。

外面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风火灼烧小半人手，于是修为不够的人一个个悄然后退，最强硬的几个超凡们正好因为斗笠男的打岔不好出言呵斥退后之人。

其他的超凡对于超凡之下看法大多都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他们不觉得仙家遗迹是可以通过人数堆叠的。

要么在仙家遗迹规则内合理获取内中之物，要么境界够高以力破之。

但这次的虚仙宗明显是硬茬中的硬茬，大多数超凡都出于观望状态。

湛然坐在亭台中，却看得清山门外每一个人的脸部表情，可以听得到他们的声音，甚至偶尔能够通过表情判断出那些人心中所想。

但他又不会有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的感觉。

他此刻的视角观察天地就是一种难得的体会，之前似乎有过，但都不如这一次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