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楼知道温修云蠢,却也没想到她会蠢到如此地步!
既然要保住天悲房的前程,就必定要舍弃一些东西。她已经选择了和谢雨宫站在一起,那么莫让和离阴之体都该是被抛弃的对象。
如今扔那离阴之体时还要打草惊蛇,怕不是还打着让敌人救她的心思。
若是自己这一步不成,时间就不够了 想到这里,他眸色更加深沉起来。
“御魂使得鬼杀人。”
归阳御魂的令牌无比珍贵,那人只给了自己一张,可使契约恶鬼归阳半刻,而且恢复到巅峰战力,只是半刻之后,恶鬼又会重新衰弱死亡。
——魂魄随风散去,世间不留遗踪。
若是此人因此杀不得,那么天悲房,也要承担相对的代价。
他冷冷看着不远处手持长鞭的红衣女子,眼神中划过一丝杀意。
红衣无情卷地草,辜负千山把心抛。
似乎是火涨风势,莫让手中寒鸦只感觉背风起舞,凌空乱响。
眼前一抹烟紫色被血红长鞭缠绕着,宛如阵风一般朝着恶鬼大张的腹部扔去。
莫让面色凝重,脚下黑气丝缕般涌现出来在辗转腾挪间令他如同腾云驾雾,他没有管后背的痛苦难耐,只是一个全力跃起就冲向了那抹烟紫色身影。
秋风杀尽!
满鬓秋霜!
一点红色泪滴样的结晶在无边金色海洋上旋转着,卷起黑色鬼气的狂风。
刀意似秋水长泻,似枯藤飞卷。一时间漆黑长刀闪动出万千刀光,带着西风刀客的狠劲儿朝着猩红长鞭砍去,眨眼间那鞭子就碎成数段,“噼里啪啦”地从空中掉了下来。
“啊!”
“别怕。”
女孩儿惊吓地叫了一声,一直到感觉到一个结实的手臂将她抱住才安心下来,抬头,是轮廓流畅的下巴的弧度,几滴鲜血正顺着男人的下巴滴下来。
莫让接到了女孩儿也丝毫不停,如今温修云的鞭子已经被他破坏,他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三个敌人实在是太过于难缠,自己又抱着女孩儿,很难杀出去。
思及此,他长刀如旧,脚下速度快如闪电朝着温修云扑去。
温修云长鞭收在胸前,玉白色的双手衬得更加精致美丽,如凝脂膏,就算此时粘上了血也如销魂红尘骨头,她凤眼微睁,眼见着那人只是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下一秒,只听“刺啦——”一声。
漆黑长刀当胸砍下,伴随着红衣女子身上的鲜血,格外的惊心动魄。
那一刀正正砍中了她的心口,刀气入体,几乎要将心口经脉都要牵扯断裂,一身内力更是搅乱,而更让她感觉惊恐的是——她竟然看不到眼前人的攻击?!
这种伤势就算以她武师的修为也是难以养好,短时间内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我此番饶过你,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莫让抱着少女迅速退后,并没有取她性命,刚刚那一刀能要了这个女人的命,但他终究还是念及怀中的女孩儿。
且看这一刀后,那女子能不能活,若是不能,那也是命。
他再次躲过恶鬼的一掌,恶鬼指甲上生出的短刀划掉了他几根黑发,擦着头皮过去,差点教他成了个秃子。
刚刚和温修云的一番战斗,肉山恶鬼岂会站着不动,无数尖锐雪亮的刀光追在身后,教人烦不胜烦。
“桀桀——为什么要一直跑呢——”
恶鬼发出难听的滋啦声响,虽身体臃肿却行动如飞,幽魂般跟在莫让身后,攻击也更加疯狂起来。
黑色鬼气难以匹敌,在焦土上横冲直撞,宛如山峦峰起般朝着莫让击打过去。
历云鬼步!
那是出岫烟雾般的残影从他身后出现,琉璃心脏鬼气极速消耗。
他看了看四周的黑色焦土,只感觉心中如擂鼓不停,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两息之内,莫让就已经跑到了千米之外,朝着他们走来的方向跑去。
心中杀意翻滚。
眼前的视野重新变得腥红一片,那个冷而妖的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我帮你吃了他吧就像我以前吃掉你一样”
“噗嗤——”
再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传出,莫让分神之下再次被砍中后背,那恶鬼似乎失去了耐性,刀刀凌厉,根本不计消耗。
背后痛吗?
自然是痛的。
但是他越痛苦,眼前的猩红就越发浓郁。
似乎流动着浓稠的血海,脑海中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系统!到底是什么声音?!”
“你就连脱困的手段都不给我,如今又是做什么?”
他焦躁地问着,却没有得到回复,直到一个身影逐渐从血海中浮现起来,莫让才抿起双唇。
那个身影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居然让他感觉到无比的诡异和熟悉,但是也带着让他战栗的惊悚感,似乎再不跑,就会被杀死。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知道,那是他缺失的记忆!
眼前逐渐浮现的身影,更是对他无比重要的人。
血海不断翻滚着,最终,一张苍白的脸从血海中浮现,如同绽放出一朵染血的玉兰,那道身影分开浓稠的猩红,绽放地就像一朵花,脆弱而艳丽。
若说温修云是热烈的火,那么眼前的女人就是雅致的花,纯白一片,花香浮动。
但是,她的眼睛,却是恶鬼森绿的颜色。
——满载着地狱的恶意和痛苦。
“你是谁.”
莫让有些疑惑地问道,却看见女人缓缓从血海中站起,一身血红衣裙和血海相连,愈发显得她一身色彩鲜明,皮骨如玉。
“我帮你好不好..”
女人脸上的表情逐渐病态,动作缱绻地牵着莫让的发尾,“你下不了手的话,我帮你吃了它好了”
莫让只是反手牵起女人苍白的手,五指却从对方的手掌中穿过。
女子没有停,红唇下的牙齿带着细密的白光,像是珠贝。
“我知道,你很饿”
“恶鬼本来就是要同类吞噬的......不是你吃它,就是它吃你”
女人继续说道,她森绿色的眼睛比起旁的恶鬼要更加剔透,看上去就像是一潭翠绿哀伤的湖水。
但是此时,却布满了疯狂和嗜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看见那双眼睛的一刻,莫让就陷入了破碎的记忆中。
松岗碎柏,冷风腥甜。
身处其中,只能让人感到戚戚然的寂寞,松柏后宛如有恶鬼窥伺,树枝也横生爪牙。
眼前的坟墓低矮却严整,就算已经过去很久了,也依旧是干净的模样,似乎时常有人打扫,没有生出没人的枯草,只有一层青翠浅草和星点野花。
而坟前石碑上写着“吾妻景月”四个字,已经被摩挲光滑。
一个下巴生了胡茬的男子站在坟前,静静地放下一束花。
——这个男人,和他生着同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