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史诗瑟维尔之歌V(1 / 1)

终末之焰 路易·罗莎 4079 字 3个月前

路途兜兜转转,森林越走越深,直到走近一座小山的洞穴,雪兰娜被押进洞内,而瑟维尔则在洞口犹豫,符利德一摆手,多个机关便放箭放网拦住了暗中跟来的瑟维尔的亲兵。

“里头有请,我的王。如果你现在回头的话,你就会跟你的这些手下一样。”符利德作出手势请瑟维尔入穴。

“你可一点都不像是杜朗人。”瑟维尔愤愤道。

“我把这当作对我智慧的称赞吧,弟弟。”

洞穴里头阴凉潮湿,挂在壁上的火把照明了路,里头摆好了全套家具,而雪兰娜则被绑在刑架上。符利德端来了水果放在大桌上,见瑟维尔一脸嫌弃,便先自己取来一个咬了起来。

瑟维尔没好气地说:“废话少说吧,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了她?”

“你都到这儿了,你还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吗?”符利德咧开嘴笑了,眉飞色舞,手指也跟着一同晃动,“想要取回本属于自家东西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个。我来奥黎也是如此——此城几十年前便是杜朗王统治的领地,以后也依然是。

“恰好,你把女神的祭司们打压得太惨,而我则会充分尊重你们奥黎人的传统信仰。听好了弟弟,生在帝王家可别一点政治智慧都没有——噢对,你也不过是乱臣贼子的后代罢了,还真以为王冠自古以来就是你们家的了?”

瑟维尔感到怒火攻心,迅速拔剑挥向符利德,而符利德的手下则迅速挡住,配合天启之仪祭司的神术,三两下便把瑟维尔压制在地,随后将他扔到更深处的牢笼当中。

瑟维尔抓着栏杆大吼着:“关了我可以!把雪兰娜放了!”

他却只听见女人带着哭腔喊着“哥哥”靠近牢狱,符利德亲手押着她过来。

“自从父王好心收留了你们一家,杜朗人便再没有好日子过,乃至于最后我国破家亡。你们这种祸患我可真不愿意留!”

雪兰娜泪流满面,却马上再也哭不出来。血溅了满地,而她生硬地倒在了地上。

“不!!!”瑟维尔狰狞着脸,望着倒地的妹妹绝望地吼叫着,以至于整个洞穴都回荡着他的撕心裂肺。

以后的每日,符利德便亲自送来一些或是馊掉或是难以下咽的饭菜,同时用言语羞辱着瑟维尔,甚至命手下来折磨他,使他遭受皮肉之苦。未多久,符利德甚至戴上了他的王冠前来炫耀——他已经篡夺了奥黎。

寂静的时候,瑟维尔只剩下胡思乱想,他不明白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一直留在养父彼拉托斯身边享受夏拉的荣华富贵,如果没有向伊莲娜献计暗杀荻安卢娜,如果没有因为奇怪的梦而离开荻安卢娜,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是不是能过上安稳幸福的一生?

而母亲这个时候会在哪里,会不会也已经不在人世?自己没能保护好妹妹,也深感无颜面对母亲。好不容易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洛凡和奥黎两城,却遭受陷害,让残忍狡诈的杜朗人抢走了王冠,自己也在这里每日遭受着凌辱,到底是为了什么?

祆火…祆火在启示。一股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要拿回我的剑…这想法似乎也不是他自己的。

那把一直带着身边的“先知之剑”被符利德嘲笑——所谓的王竟然就佩着一把破铜剑,而后被他扔在牢房外不远处。瑟维尔利用杜洛杜斯赋予的力量,剑竟然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他从栏杆间伸出手,拿到了剑。

“这里离祆火,似乎不太远…”脑海中的声音很微弱,此刻却更加清晰了,“所以我在你身上的,最后一点,力量…苏醒…”

瑟维尔终于明白这是杜洛杜斯注入到自己身上的灵魂。

“没时间,了…听我说瑟维尔…对着东方,也就是,你的侧后方,不断地,施展法力,这力量,将会指引你…祆火…”

心声戛然而止,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充满全身。他抹了抹眼角的泪,对着东方举着剑,扭动着左手,念着向杜洛杜斯的请求,一丝如火光的剑气便刮向洞壁。当他持续这么做的时候,剑气便逐次加强,火光将洞壁的岩石都灼烧得发烫,壁上的凹口越来越明显。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施展了多少次神术,直到头越来越疼,但他担心符利德或他的人随时到来,不得不坚持下去。剑气的破坏力已经大幅增强,每一次都能破开一个不小的洞,瑟维尔亦跟着走,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洞壁被凿出长长的通道,而前方已经能看见一丝东方的亮光。

随着嘭的声音,最后的岩壁被破开,阳光肆意地倾撒而来,久居地牢的瑟维尔闭上双眼慢慢适应。此时才是清晨,符利德还不会这么快发现他的出逃,但他还是得抓紧。

视野当中的环境变得粗犷干燥,东方有热浪传来,他知道那便是祆火。纵使因过度使用魔力而头痛欲裂,他还是一路佝偻着小跑。

当太阳已经走向西南方时,他的眼前终于被熊熊火光照亮,北面有巨大的峭壁,南面再远一些则有弯曲的峡壁,似乎是通往高地上的烈涯城的。而不敢直视的,则是中间那一团方圆百米、高达数十米的巨形不息火焰,与传说中的祆火别无二致。

我终于孤身一人逃了出来吗。

他抬起眼,发现祆火在眼中显得柔和起来,它不会致盲人类——在烈涯城祆火信徒的口中,则至少是不会致盲遵从道义、守卫祆火之人。

一宿未眠地凿壁越狱,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控制不住所有的情绪随着火焰涌出心头,所有的想念、追求、坚持、渴望与绝望夹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胸腔,烧灼着他的喉咙,强力地拧着他的头脑。

祆火能洗刷一切不净吗。

他晃荡着,缓缓地走向祆火,他伸出手,虽然明明觉得很热,火焰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烫手。冲天的圣火使得下午的天空显得非常干涩,不小心路过的流云都如同被蒸干一样很快消失。母亲、妹妹、养父、伊莲娜、荻安卢娜、杜洛杜斯,一个个身影从他的眼前掠过,似乎在回顾着他的一生。

我这一生,已经经历得够多了。我会投入到你的怀抱,我相信,这也是“先知”的归宿——一切神火神明的归宿。请容纳我吧。

“孩子,还没见过我,便要投入到主的怀抱了吗?”一个有些沧桑的女声传来。

猛回头,白发苍苍的妇人端庄地站立在一旁,凝视着自己。

所有的情绪与不适都被排空,他冲向前去,一把将她抱住。“妈妈…我好想你…”

不像瑟维尔那般激动,蒂尔妲只是微笑着。脸上的皱纹隐藏着她一生的许多风波,在祆火跟前,内心却始终宁静未再起波浪。

蒂尔妲将瑟维尔邀请到烈涯城内,母子重逢,得到了神火之眼的同僚们纷纷祝贺,烈涯城人豪情地宴请他们。得到了良好的休息后,瑟维尔才将他从小到大的经历,一点点地与母亲诉说。

母亲却始终微笑着,即使瑟维尔好奇,她也只以早已忘记为由,没有讲她年轻时的故事——

举起义旗推翻杜朗人的统治,并非她自己一个女人有多么勇敢,而是来自于幕后集团的旨意,而那个集团实际上很快也破产了;

诞下瑟维尔之前,她是被奥黎的起义者乌赛尔强暴软禁,才不得不与他联姻,但现在,她不会再跟瑟维尔讲他父亲的坏话;

奥黎被杜朗人再度击败时,她内心已无波澜,无非是担心一对子女罢了;

而杜朗被攻破后,只身流浪至烈涯城,祆火照亮了她的整个灵魂,荡涤了她的心灵,才使她在火光当中找到了自己,只听从自己内心而不是成为他人工具的蒂尔妲。

唯一放心不下的,依然是那对子女。却发现与儿子重逢时,她并没有年轻时期待的那样充满激动与欢欣,听闻女儿被杀也并未过分悲伤。

但她知道,只有为雪兰娜报了这一仇,她与瑟维尔的生命才能迎来最终的平静。

为此她得到了同僚的支持,为瑟维尔打造新的“先知之剑”,帮他潜入城中,用他以往熟稔的手段得到了直面符利德的机会。

遗憾的只是自己已年老体弱,不能跟随到后一程。

深冬天寒,大湖却并未结冰,依然终日波光粼粼,星空与阳光往复照耀,奥黎这一雪白之城,积下浅浅的雪,更加显得亮白,仔细用手去抹,雪融化了,亦不知那白是城是雪。

新的“白衣少女”像被雕琢竖立在中央广场上,瑟维尔这才发现往昔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但他没有心情再去体察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未消多长时间,便得以达成。但他并未想到天启之仪为符利德授予了有力的魔力,这一只终末之舞,以铮亮新净的先知之剑捅破符利德那令人烦扰的喉咙而告终,也以暗红的液体蚀透他的腹部而告终。

但他也了无遗憾了。母亲会在烈涯城回归宁静的生活,而这里的人民,会在真正的王者耶力拓到来后,得到真正有效的统治。他只是对不起离别了数十年的妹妹,他只是没能完成“先知”的嘱托,他只是不知道伊莲娜和荻安卢娜如今可还安好…

“原来他有这么多的过往…”耶力拓举杯痛饮,而他对面的蒂尔妲依然只是微笑着。

“我年纪也很大了。我该回去了,你们和烈涯城人,会继续拥有自主独立的生活。”耶力拓起身正要走,威风的戎装将他的身影衬得高大。

“啊对了,”这位征服者回了头来,“如果夫人您还能提得动笔,希望您能为我写下他的一生。毕竟他也是我这王朝的功臣了。”

蒂尔妲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古今地名、人名对照表  其中前者为今名(以宾达尔建立洛凡王国的噩梦纪10年为准)、后者为古名(以瑟维尔主要生活的星陨纪80年代为准)

<地名  杜朗Duyran ——多利亚Dorian

奥黎Auri ——阿维莱斯Averois

奥斯达米亚(千辉城)——奥斯达米亚Ostamia

伦斯特(烈涯城)——伦斯特Lenste

洛凡Rolfan ——朱尔法诺Julfano

<人名  瑟维尔Sevir ——仄斐洛斯Zefiros

蒂尔妲Tirta ——缇耳斯忒Tirs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