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们是谁?这里…”
正在柳府门口把守的军士看着孙伏伽和李道宗带着呼呼啦啦的一大帮子人,就手扶刀柄,警惕的问道。
“混账!刑部与大理寺联合办案,你这丘八胆敢阻拦?”
孙伏伽和李道宗未说话,身后的一个小吏就嚣张跋扈的厉声喝道。
“哼!我管你什么刑部大理寺!没大将军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否则格杀勿论!”
军士也被这小吏呲出了火气,他上前一步,微眯着眼睛盯着那小吏,毫不示弱的回顶了一句。
“放肆!你可知…”
“闭嘴!退下!”
小吏不甘心想再次开口,却被李道宗呵斥了一声。
“老夫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卫的人?任什么军职?”李道宗看着这年纪不过二十的军士,笑着问道。
“回禀王爷,我叫赵禾,乃左武卫尉迟大将军麾下伙长!”赵禾也听过李道宗的大名,不敢怠慢的抱拳一礼道。
“不错!有股子气势!”李道宗满意的拍了拍赵禾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而柳福听到大门口的动静,也急急忙忙的从府里跑了出来。
“小人华阴伯府管家柳福见过贵人,敢问贵人这是?”
李道宗见柳福眼眶微红,脸上还尚有泪痕,便叹口气指了指身旁的孙伏伽,说道:“老夫刑部尚书李道宗,这是大理寺少卿孙伏伽,陛下听闻华阴伯遇刺,龙颜震怒,特命刑部,大理寺前来彻查华阴伯遇刺一案!”
“呜呜呜…多谢陛下!多谢陛下!我家老爷心善仁厚,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歹人,居然对我家老爷下如此毒手!小人恨不得代老爷受之啊!呜呜呜…”柳福用宽大的袖袍抹了抹眼泪,哀嚎道。
李道宗见如此伤心的柳福,心里感慨道:“这柳奕才进京数日,就有如此忠仆,唉…”
而孙伏伽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福开口问道:“华阴伯在何处遇刺?伤势可重?凶器可还在?”
柳福愣了愣神,指了指门口的那处杂乱的地方说道:“我家老爷就在此处中箭,至于伤势…陛下派来的御医正在查验,小人也不知。”
“那凶器呢?可还在?”孙伏伽急忙问道。
“凶器被吴国公拿走了!”柳府如实答道。
“走!带本官去找吴国公!”
“站住!没有大将军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孙伏伽的右脚刚跨过府门,赵禾就把横刀拔出半截,抽身挡在孙伏伽面前,脖子一扬毫不退让。
此言一出,场面一度尴尬。众人都是瞪大眼睛看着赵禾,一个小小的伙长敢对大理寺少卿拔刀,这胆儿也忒肥了点儿吧!
李道宗看着孙伏伽脸色逐渐阴沉,就打圆场道:“咳咳咳…敬德一向治军严谨,孙少卿莫恼。柳福,你先去通报一声。”
“好的,还请贵人稍后,小人这就去通禀。”柳福施了一礼,就急急忙忙的去找柳奕了。
“老爷,老爷!任城王爷李道宗和大理寺少卿孙伏伽带着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堵在咱家府门口,说是查案,要见尉迟公爷。”柳福跑回后院对柳奕喊道。
“哈哈哈…尉迟伯伯,高内侍,刘御医,劳烦你们了!”柳奕咬着羊肉串对三人挑眉道。
“臭小子,俺可告诉你,这李道宗还好说,但那孙伏伽可精明着呢,不好糊弄!”尉迟恭一把抹掉胸毛上残余的酒水,说道。
“尉迟伯伯尽管去便是!”柳奕丝毫不担心,依旧笑眯眯的道。
“行吧!俺再吃几串,这肉才叫做肉啊,真香!”尉迟恭急忙的撸掉两串羊肉,再将碗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对身旁的亲卫吩咐道:“来人,给本将军着甲,俺去会会这俩人!”
趁尉迟恭着甲的这段时间,高湛和刘御医赶紧拿起火盆旁的几根烤熟的羊肉串胡乱的塞进嘴里。
“行了,别他娘的吃了!走,跟俺去会会他们!”尉迟恭嫌弃的撇了眼还在狼吞虎咽的两人,然后挎着战刀大摇大摆的往府门而去。
高湛和刘御医急忙的抹了抹嘴,也跟了上去。
“哟!俺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李道宗啊…怎地?来干嘛?”尉迟恭刚出玄关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李道宗,便一脸鄙夷的开口嚷嚷。
“哼!华阴伯遇刺,陛下龙颜震怒,本官不明白吴国公行为为何还如此轻佻?”孙伏伽本就被赵禾怼的一肚子火,现在又见尉迟恭一脸的吊儿郎当,便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火,愤然开口道。
“嘿!你他娘…”尉迟恭也不是好相与之辈,见孙伏伽责问自己,开口就要骂娘。
“咳咳咳…”高湛一看要坏事,急忙的扯了一把尉迟恭的肩甲,疯狂的给尉迟恭打着眼色。
“本王乃刑部尚书,当朝勋爵遇刺这等大事,本王自然要过问一番。”李道宗老神在在的瞟了一眼尉迟恭,不咸不淡的说道。
“敢问吴国公,行刺华阴伯的凶器何在?”孙伏伽眼神一凝,逼问道。
“哼!来人,把东西给他!”尉迟恭扭头朝身后的军士大喝一声。
片刻后,一军士双手盛着一枝带血的箭矢递给了孙伏伽。
孙伏伽看着箭上的血迹,又把箭头凑在自己的鼻尖闻了闻,然后问道:“敢问吴国公,华阴伯伤势如何?”
“你来说!”尉迟恭一把扯过身后的刘御医,说道。
“回任城王爷,孙少卿,柳伯爷的箭伤虽然不深,但却伤及左胸心脉,这箭伤虽无性命之忧,但仍需卧床静养数日方能痊愈。”
“伤及左胸?”孙伏伽听完刘御医的诊断结果,皱着眉头继续看向手里的那只箭矢,喃喃自语道。
“正是!”刘御医听见孙伏伽这自语,再次拱手道。
孙伏伽再次扭头看向尉迟恭,高湛,刘御医三人,脸上的狐疑之色愈发的深,他凑到三人面前轻轻嗅了嗅,然后又察觉到三人的嘴角上有些许油腻,于是冷笑一声。
“呵!华阴伯可清醒?本官有事询问!”
“柳伯爷失血过多,尚在昏睡。”刘御医回道。
“既然华阴伯伤势过重,那本官改日再来拜访。”孙伏伽扭头就走出了柳府,留李道宗在门前一脸的懵逼。
“诶!孙少卿等等本王啊,等等本王啊!”李道宗急忙的去追快步离去的孙伏伽。
待刑部大理寺的人走后,高湛看向尉迟恭,说道:“吴国公,咱家觉得我们好像暴露了!”
“嗯?有吗?”
尉迟恭听完为之一愣…
“孙少卿,你走那么快干嘛!依你看这此案…?”李道宗追上孙伏伽,拉住他的手腕,疑惑的问道。
“哼!依我看不用查了!”孙伏伽停住脚步,面色不渝的冷哼道。
“那怎么行?这柳奕虽然只是个伯爵,但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可不低啊!这事儿要是没个说法,陛下哪里我们又该如何交代?”李道宗摇了摇头急道。
“交代个屁的交代!王爷请看!”孙伏伽把箭矢递到李道宗眼前,指着箭头继续说道:“这箭矢血染三寸有余,想来华阴伯中箭极深,听御医说,华阴伯又伤及左胸心脉,王爷也是军中宿将,纵横沙场十余年,对箭伤也颇为了解,要是真中了这等箭伤,就凭华阴伯那样的身板儿,恐怕早已一箭透胸,焉能还有命在?”
“咦?这倒是奇怪…”李道宗拿起了箭矢,放在眼前细细观察,又疑惑的道:“这箭头有些不对呀…像是军中装备的制式箭头,而且右武卫将士怎么也在柳府?”
“这就是第二个疑点,此时离华阴伯遇刺不过两个时辰,右武卫大营距离华阴伯府至少有十五里地,为何吴国公能带着右武卫几百将士在我们前面赶到华阴伯府?而且这擅自带兵入京,可是形同谋逆的大罪!华阴伯与吴国公又非亲非故的,本官不相信吴国公的胆子有如此之大!”孙伏伽背着双手道。
“孙少卿言之有理,但是我们又没有见到柳奕,不清楚他的伤势,这万一柳奕要是真的中箭,那我们在陛下面前可不好交代呀!”李道宗轻抚着胡须,摇头晃脑的道。
“哼!中个屁的箭,我刚刚注意到尉迟恭他们三人嘴上都有油腥,身上也只有烟火味和酒味,偏偏就没有汗味,要是华阴伯真的中箭,他们怎会如此淡定?哼!尤其是那御医,要知道这箭伤,拔掉箭头止血包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华阴伯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伤势严重,那他的袖口和官袍的衣襟上为何不见半点血迹?”
孙伏伽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气,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跨上马背对李道宗拱手道:“还请王爷自便,本官这就回宫面圣!驾!”
孙伏伽说完,便调转马头,带着大理寺的人马,朝皇城疾驰而去。
“诶诶诶,孙少卿你等等,你等等啊!”
李道宗追了两步,见孙伏伽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便叹道:“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然后李道宗又转头看向刑部的跟班儿,吩咐道:“你们去查问一下附近的百姓,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没,本王再去柳府找找凶犯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是!”
刑部的跟班儿朝李道宗行了一礼,便四散开来,有的去询问周边的百姓,有的去那些阴暗的小巷里查找线索。
李道宗则背着双手,重新的踏入了柳府的大门。
赵禾见李道宗去而复返,也是有些疑惑,但尉迟恭的话他可不敢忘:“王爷,没有大将军之…”
“行了!少说些屁话!本王乃大唐的郡王,若是本王执意要进,别说是你,就算他尉迟恭也不敢拦着本王,闪开!”
李道宗瞪了眼赵禾,便一巴掌把他推开,抬脚就进了柳府,一进柳府,李道宗就闻道一股浓烈的肉香,他跟着这股香味寻到了后院。
“哇哈哈哈…臭小子你不知道啊,那李道宗和孙伏伽真他娘的好骗,俺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尉迟恭脱掉甲胄,重新打着个光膀子,坐在柳奕身旁,对着烤肉大快朵颐。
“吴国公,柳伯爷,咱家还是觉得我们露馅了!”高湛拿着肉串,怯懦的道。
“露馅了吗?你这阉人也太高看那两个了,俺亲自出马还能露馅?”
尉迟恭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他似乎对自已颇为自信,但他却不知道,李道宗正躲在后院的门后,贼溜溜的看着他们。
“好你个尉迟敬德!胆敢欺君!”李道宗从门口闪了出来,佯怒的看着坐在火盆前的五人。
话音刚落,五人顿时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道宗,刘御医更是吓得手里的肉串都掉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咱家就说露馅了吧,咱家就说…”
高湛也是不停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