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最近你们家族的情况不容乐观？”

偌大的大厅中，欧利克看了沉思许久的利姆露第一时间不是说自己的要求，而是突然关心起他的家族情况后，顿时就是一道心声。

坏了！

“利姆露…”

“放心！”利姆露拍了拍胸脯，一副好兄弟怎么可能坑你的模样表示道：“你就把莉莉丝那家伙忘掉，我提的要求跟这事情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出于对你的关心罢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曾经的队长嘛。”

“…呵呵。”欧利克皮笑肉不笑的道：“那还真是谢谢队长关心了啊。”

“不过，这些事情终究是我们家族的内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不如，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欧利克轻轻摆了摆手道：“这样吧，你也别给我施压了，我们开门见山吧。”

“不管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我自己都可以答应，仅代表我自己，家族的话另看，你看行吗？”

出于对利姆露的了解，他是不相信利姆露会平白无故说废话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把利姆露忽如其来的话题当成了对方的威胁，或者说施压，提前用更过分的要求施压，这是谈判里最常用的小技巧，即开窗效应。

然而，谁知，就在他说完这话后，反而利姆露顿时露出了一阵轻笑。

“哈哈哈哈…欧利克，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政治敏感了，明明我记得当初我们合作的时候，你跟虽然不蠢，但也绝对没有叶小倩和妖雪那么擅长这些东西才对…”笑着笑着，利姆露看向欧利克，凝起眼神轻声道：“人呐，终究是会成长和改变的呢。”

“…”闻言，欧利克轻轻一怔，气氛渐缓，不禁也无奈的一笑，道：“哼，你不也是吗？当初合作的时候哪怕身为队长，指示我的时候好歹也会有些尊重，哪像如今这么随意和失礼。”

当曾经的人地位发生改变，变得极高的时候，哪怕曾经他是你的朋友，部下，甚至是仆人，哪怕他真心对你一如从前，你也无法再用以前的态度面对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倒不如说…这种态度的改变，本身就是一种成长。

欧利克的政治敏锐，揣测心理，甚至是主动低头，这些无非都是成为族长以后，被迫磨炼出来的。

“既然你也这么说了，那么所以就先放下那些无所谓的立场，听听我的意见如何？”

“啧，你这是打算打感情牌了？”听到利姆露这么说，欧利克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太相信对方…毕竟在他心里，你要是真信了利姆露的话，那你才是真的彻底陷入对方节奏了，他狐疑道：“你确定你的意见不是基于你背后的立场说出来的？”

“嗨呀，你这就过分了啊。”一阵黑雾席卷而来，利姆露干脆变回了真身状态…手上拿出那面欧利克熟悉的面具，在自己脸上晃来晃去，时不时露出一只眼睛露出灿烂烂漫的笑容道：“我利姆露虽然喜欢用歪理蛊惑别人，但我可没坑过别人吧？更没坑过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利姆露其实有些小心虚的，变成一开始原本的模样，也是因为相熟的面孔能拉进熟悉感和亲近感，而像这种以及各种方式提高好感的本能和小习惯，早已经被利姆露掌握的炉火纯青了。

他干净利落的打断欧利克想要说话的势头，不给对方反驳的空间道：“首先，欧利克，我们的确都改变了不少，但我想要先为此定一个基调。”

“改变，那就是好事。”

“…”欧利克闻言微微一愣，旋即陷入了沉默。

“不管是对于人而言，还是家族，当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之时，改变…就是好事，不是吗？”利姆露淡淡道。

这一点，其实欧利克很清楚。

维持现状只会慢性死亡，布克利亚家族已经失去了作为猎魔人同时兼顾血脉的权利，改变，他们必须要改，但关键是怎么改，才是欧利克一直纠结的。

是选择彻底隔断吸血鬼的力量，从下一代开始放弃赖以根本的吸血鬼序列魔药？还是一头扎进黑暗方，彻底堕落，沦为曾经狩猎的对象？

一方面，是选择了荣耀，但却可能导致家族没落，甚至覆灭。

另一方面，则是变得更加强大…但，屠龙者终成恶龙。

欧利克苦笑一声道：“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打算…拉我进去吧？”

“我本来就是利己主义者。”利姆露理直气壮道：“我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毕竟好歹也曾经共同作战，乃是生死的交情。”

欧利克抬起眼，深深看了一眼利姆露的金眸，对方毫不畏惧的对了上去。

一片坦诚…吗？不过也确实…

欧利克没说话，其实他故意没还钱，又何尝不是打算把这个人情一直给利姆露留着，心里想着等利姆露哪天需要他的时候，能够以这个借口说服长老之类的，利用家族帮助他们一次呢。

其实利姆露这里是真的，欧利克也默默选择了相信，毕竟男人的交情其实挺简单的，看对眼，扛过枪，嫖过娼…在这其中，没有什么是比一起共同作战更容易让建立信任感。

欧利克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还是喜欢上网的露西给他看的，说是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么就带他去鬼屋吧。

在高压的环境中，人会本能的暴露性格和习惯。

而那个时候，众人也算是打成了初步的信任，不仅仅是利姆露，就连叶小倩以及后来加入的妖雪，都让欧利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像这种能够做到默契，信任，以及执行力堪比家族和军队的临时团队，说实话，真的你单排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因为团队这个东西，有时候一颗老鼠屎就会引起全面崩盘。

“其实不用你说，我本人也是倾向于这个方向的。”欧利克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向窗边，道：“可能是受到了虚空…和你们这些人的影响，我一直觉得过去的历史远远没有未来重要。”

“固守荣耀有时候是一种腐朽，欧利克。”利姆露淡淡道：“如今的时代，如果没有那些改革，也无法进步到现在的模样。”

“所以呢，让你头痛的是什么？家族？”

“家族里的年轻一代在这一点上跟我是一致的。”欧利克轻笑一声道：“但正如你所说，长老他们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又是千篇一律的腐朽老头…欧利克，你别告诉我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吧？”

“呵，他们可不是腐朽和传统，相反，他们的魄力可比我大多了…”

欧利克轻声凝神，落地窗上浮现出他的倒影“不，这么说也不对…只是…”

“利姆露，你知道几百年前，猎魔人曾经分裂过一次吧？”

“啊，说起来这件事也跟我找你有关系…”利姆露淡淡道：“据我所知，当初领导决裂的那一批人当中，就有你们家族的领导者…莫非…”

“他们就是如今的长老议会。”欧利克转过身，解释道：“因为反对那所谓的传统，以及魔女必然是邪恶的之类的理论，当初的他们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坚定的履行了家族们大多数人认可的理念。”

“而面对吸血鬼序列，也是他们无视了世俗和传统，认为只有获得了力量，才能更好的维护荣耀，违背了当时的主流传统。”

“其实，事实证明，他们才是对的，在其他猎魔人日益没落，甚至声音都开始消失的情况下，名为布克利亚的家族，却坐实了第一猎魔人家族的称号，哪怕我们被称为叛魔者，但家族的未来，他们一向看的很清楚。”

“因此，面对这件事…他们虽然不同意，但至少也没有反对，只是…作为时代的残留，他们将死之身，既然没有未来，也就没有了为了未来而改变的想法了。”

“所以…”利姆露转过了头。

“他们决定，如果我选择了未来这条路的话…”

“那么即将我们这些人视为叛乱之人，将其赶出去，自立门户。”

说到这里，欧利克路嘴角扯出了一丝深深的无奈，苦涩道：“反正背叛荣耀必然会遭受唾弃，那么不如让布克利亚这个姓氏…”

“拥抱着荣耀死去吧。”

“他们将会坚守猎魔人布克利亚最后的骄傲，而追寻未来的年轻人，也能彻底丢掉过去的束缚。”

“…”利姆露惊愕的眨了眨眼，默默的站起了身，竟然沉默了。

这种决策，还真是…

不得不说，哪怕是利姆露听到这个决策，也不得不承认这群人是真的想的更多，也更加优秀，但…也更加狠！

对自己狠，对家族也狠——

利姆露只能敬佩道：“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人啊。”

“这么说…其实你们早已经有了合适的决策…你只是无法下定决心咯？”利姆露无奈一笑，自嘲道：“那倒是我前面说的一切，反而成了笑话。”

“那倒也没有，你的到来…也算是坚定了一下我的心吧。”欧利克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虽说家族内部的决策基本上已经有了大方向，但总体而言，出去后的家族终究因为少了他们而孱弱许多，新生的黑暗需要曾经的阴影庇护，而选择谁就成了我们的首要选择。”

“实不相瞒，之前纽约的事情导致我们家族全面被赶出美国，但如今，美国那边却再次对我们伸出了橄榄枝。”

“我想也是，毕竟瑞士一行，你终究站在了莉莉丝那边对抗教廷，也算是帮了美国，这大概让守夜人再一次注意到了你们。”

利姆露意识到机会差不多了，对方跟他说了这么说，说明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交心者。

在这种情况下，他提出的意见将会极大程度的被重视。

利姆露轻笑道：“如果你不知道加入谁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提议。”

“啊，黑暗议会吧？其实爱德华…”

“不，不是黑暗议会。”利姆露笑了笑，轻声道：“要不要选择加入萌芽，成为我旗下的第一个家族？”

“隐秘同盟？”欧利克叹了口气，很严肃的带着歉意道：“很抱歉，利姆露，我们一开始就说过了…”

“不是莉莉丝的隐秘同盟，是跟她同级别的！！”利姆露直接打断，认真道：“直属于我的，听命于我的，被我所庇护的家族。”

“…什么？”

“嘛，你可能的确有些难以理解，但换个方式来说吧，就是你别把我当成莉莉丝的下属，而是把我当成一位神来想。”

“…”听到利姆露这么说，欧利克就懂了，但他反而乐了，他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的轻笑道：“难不成你是想说，让我把家族的未来托付给你，让你来庇护我们吗？”

“看看你这幅样子，你觉得不行吗？”利姆露看他这幅样子，顿时不满的嘟了嘟嘴：“我堂堂暴君利姆露大名你没听过吗？”

利姆露正了正神色，严肃了几分，金眸对上欧利克的模样道：“我是认真的，欧利克。”

“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能永远保守秘密，不然…哪怕你逃到了虚空尽头…也会在绝望之中毁灭。”

那一刹那，欧利克本能的想要皱眉，但当利姆露的金眸对上他的时候，他却紧紧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他是…认真的！

利姆露如今背后拥有四大势力，分别是鲁克沁丝作为圣女而统领的的真理会，其忠诚性和执行能力第一名，但属于混乱阵营中的他们暂时不能暴露在明处，虚空中根基较为薄弱。

以莉莉丝为首的隐秘同盟和血月崇拜者，因为莉莉丝的缘故，他们并非是最强的，但却是影响力在现镜中最大的，同样战力也是现镜中其他势力无法睥睨的，最为团结的势力，忠诚行也足够可以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唯一的坏处就是这个势力终究信仰的是莉莉丝而并非他，他的话语权虽然很高，但完全是因为属于莉莉丝代行者的原因。

以九尾为首的星灵…这是目前利姆露接触的最强势力，甚至强过头了，强到了能影响整个虚空，强到了利姆露不敢随便动用的核武器。

最后，就是利姆露另一个身份所呆的，话语权最小，但在某些情况下确实最有用的逐光者势力。

当这个四个势力的庇护同时加护在一个人身上时，利姆露相信，没有任何人…会去小觑这个人…更没有人会抵挡的住被这种招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