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契约者，并不是某种固定的关系，而是指因为某种原因跟古老存在签订了堪比血契一般的存在，换而言之，当初的福尔摩斯也有类似的称呼。”

血月下，白金汉宫的天台上，终结了一切的莉莉丝看着陷入狂欢的英国，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至于玛门和莫里蒂亚，他们缔结的是魔鬼的契约，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少女本身就是属于契约使…是擅长将所契约神明的力量发挥到最大程度的天生神使，跟你是不一样的。”

“那你想跟我缔结什么样的契约呢。”

在她背后，利姆露轻轻笑着靠在护栏上，问道：“今天的你得一切行动，在此之前都没有跟我商量过。”

“这可不是合作伙伴应该拥有的态度。”

听到利姆露的问话，莉莉丝却是转过头，罕见的扭捏了起来。

“我也没有骗你，我想与你缔结的契约…就是把合作去掉。”

“把合作去掉啊。”利姆露轻轻重复了一句：“伙伴吗？”

“嗯…”闻言，莉莉丝深深吸了口气，指着天空的血月说道：“今天的行为，实际上你可以理解为一场已经完成，却没有资格之人的仪式，本来，以我的位格，是可以通过这次仪式强行晋升的，但…在现境晋升序列2，几乎百分百会被扭曲从而畸变，所以…”

“我需要找回自我踏入虚空才能有机会继续去追寻真神的道路，而在这期间，我希望你能与我同行。”

“什么意思…”利姆露挑了挑眉，突然道：“你之前说我是你的代行者，那也是类似于神使的存在吧？”

“没错，不过我并不是希望你以我信徒的身份，而是以继承者的身份去看待它，血月固然强大，但它所代表的概念广而不精，太驳杂，也太弱小。”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放弃统治血月的概念而转而走向了对鲜血的掌控，但如果是为了我更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你未来的道路，想要踏入神阶，登上神梯，就必然需要…”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也没必要跟我说这些。”利姆露打断了莉莉丝的话语，转而问道：“还是接着说关于契约的问题吧。”

这一刻，他能感受到莉莉丝语气中的真诚，她似乎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未来的保障，或者说…她死在虚空里后，隐秘同盟的保障和继承者来跟他说这些的。

但这种如同遗嘱般的告诫和嘱咐，不知道为何，他有些不喜欢。

他有着莉莉丝所不知道的身份，所以他很清楚，就算将来真的踏上神梯，他走的也绝对不会是血月和隐秘，庇护魔女和黑夜种族的道路，空间和时间，以及最终的虚空才是早已经明朗的道路。

他的未来，说不定比莉莉丝更加需要踏足虚空的深处。

所以，对方那些对于隐秘同盟的担忧和烂摊子…还是让她自己处理吧。

利姆露如此想着，勾起嘴角轻声道：“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伙伴…或者直接用拉莱耶的说法就是…”

“你想让我入团？”

“唔…也不能说是入团。”莉莉丝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轻声道：“古老者往往独行，但也不是没有结伴而行的存在。”

“一般而言，像玛门和莫里蒂亚那样结伴而行的存在，必然是真心信赖并且可以生死与共的存在…”

看着莉莉丝磕磕绊绊，有些脸红的说出这种话，利姆露反而乐了。

“哦——”

他拖着长调，玩味的笑了起来：“那么这么说，你很信任我咯？”

“但我还是很奇怪，我们见面总共也就不到三次吧？你的好友那么多，为什么找上我？”

“你好烦啊，我不是说了吗？你同样也是我力量的继承者。”看着仍然不解风情仍在那里刨根问底的利姆露，莉莉丝彻底炸毛了，一巴掌把利姆露拍飞出去，恨恨的磨了磨牙回头恶狠狠道：“你救过我，而且还天天到处喊我的名字！”

“你难道不知道你每一次使用血月之力和叫我的名字都会引起我的注视吗？！你以为我想看你吗？！！”

“你跟你的长官提到我也就算了，我多多少少还对守夜人的秘密感点兴趣。”

“可你这家伙…跟你的小秘书打情骂俏都要提到我是想干嘛啊混蛋！！”

“…”闻言，利姆露沉默了，仔细回忆一下，他好像的确没怎么畏惧过莉莉丝的名头，主要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货给他的压力太小了，所以…别人都用冕下敬称的时候，的确唯有他一口一个莉莉丝…

想到这里，他反而正经起来了。

“总而言之，就是你想要让我成为你的队友，共同参与拉莱耶的任务对吧？”

“也…也可以这么说。”莉莉丝别过脸去，别扭道：“连那只虚伪的乌鸦都找了一只新生者作为契约对象了，我觉得我也许真的应该承认了…仅靠我自己的力量也许真的无法完成蜕变，更无法突破古老者不可能成神的魔咒——”

“等下，古老者不可成神？”

利姆露微微一愣，彻底懵了：“为什么？！”

“咦？我没有告诉过你吗？”莉莉丝低下小脑袋，微微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拉莱耶没有出现之前，现境最高的存在也不过是序列四而已，突破序列3，已经是古老者们的极限，为此甚至感染了扭曲，嘛，这些都是历史。”

虽然对方话说的很轻松，但利姆露还是敏锐的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抹慌乱和自曝后想要极力隐藏的意味，她低下头思考的片刻，估计也不是回忆什么，而是在组织语言寻找遮掩的理由。

这让利姆露眯起了眼睛，狐疑的盯着莉莉丝的双眼许久，直到她的小脸愈加慌乱，皱巴巴道：“你看什么啊，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与我签订契约啊！”

这下子，利姆露几乎可以断定，古老者们之中，肯定还存着某些秘密。

嗯？不…莉莉丝口中的四百年前应该是教廷的魔女狩猎战才对，十七八世纪，这点是跟欧克利和迪西口中的信息对的上的，不过…根据那只乌鸦的语气和之前的聊天来看…古老者之中必然也的确产生过某种分歧…

而也就那时候，莉莉丝被称为疯狂之血，加入了真理会的阵营…

福尔摩斯的能力本质是破除虚妄，还原真相，是专门隐私，可以说是跟隐秘完全对立的能力——可偏偏这种能力的存在，却站在了莉莉丝隐秘同盟这边…

古老者的水，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深…

利姆露转身间飞速思考片刻，但很快，他就被莉莉丝的质问打断了思路，重新对上了对方那双带着慌乱和别扭的血色双眸。

看到这双眼睛，利姆露忽然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莉莉丝的确隐瞒了不少事情，但…不管是利姆露还是大贤者，却都能感受到莉莉丝如今的真诚和迫切，她是真的真的很看重自己，就好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自认为突破几率渺茫的莉莉丝，可能隐瞒的目的，真的只是想将那些过去的黑暗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吧。

想到这里，利姆露不禁蹲了下来，与莉莉丝平视良久，忽然道：“你在打算邀请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调查下我的身份吗？”

“作为隐秘的半神，我尊重个人的隐私。”听到利姆露的这句话，莉莉丝理所当然的平静道：“乌鸦跟我说过你的命运不可窥察，我也知道你肯定有不少隐瞒的事情。”

“但还是那句话，你救了我，我也观察过你很久。”

“既然选择了相信，我就不会去窥察，因为那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的确，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去追问你关于古老者的过去和隐瞒，选择相信你。”利姆露微微低头一笑，轻声道：“毕竟我隐藏的东西，牵扯到了你与我的契约。”

“既然你是隐秘的同盟，那么我希望今晚的对话，不会被风所捕捉。”

“当然。”莉莉丝闻言，很认真的抬起头再一次指了指血月道：“血月之下，没有任何人能突破我的庇护，哪怕黑夜女神真的存在，也不行！”

“很好，那么我坦诚相告…”黑色雾气逐渐弥漫，缓缓将利姆露的身影包裹其中：“对于你的契约，我很愿意，但…像我这样的虚空子嗣，往往都有自己的团队，你应该明白。”

听到这话后，莉莉丝早有预料般的挑了挑眉，开口道：“但我不认为你身为序列6的层次所呆的团队有多好，勾心斗角的人数再多也不过可以互相信赖的两人，拥有血契的保证，我会是…你最为坚实…的后盾和…”

然而，伴随着黑雾的散去，利姆露浅蓝的长发和稚嫩的面孔浮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小，最后呆滞的哑口无声…

她懵逼的看着对方黑色的风衣和一双仿佛埋葬了亘古的金眸，面前的形象逐渐和脑海中以及其他势力，包括女王找她聊天时经常提到了的一位新秀新生者重合到一起，彻底无言…

“你可真是…”良久，莉莉丝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脸上的呆滞化为了一声苦笑：“讨厌啊！”

“虚空的暴君…利姆露·特恩佩斯特。”

此时的利姆露微微低了低头，变回原来模样的他，只比莉莉丝高了一头，低下脑袋后，刚好可以对上她的血眸。

“看来我的名声已经很大了嘛。”利姆露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竟然连你竟然能认出我，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从来没见过我这个身份的吧。”

他在虚空里的行动都是直接以暴君的模样行动的，而布伦特的行动更是永远跟利姆露分开的，就连剑老发现他在大西洋游泳的时候，布伦特还在纽约乱杀呢。

“是挺出名的，毕竟连续掀翻三个世界的桌子…”闻言，莉莉丝微微沉下眸子，思考了片刻后，忽然抬头道：“不过如果既然你的真正身份是暴君的话…我反而更放心了。”

“毕竟…传说暴君极为擅长在虚空中坑人。”

所以说…什么叫坑人啊？！

“你说你有自己的团队…是吗？”

“确实，所以恕我无法跟你结伴同行，但我很愿意成为你的朋友。”利姆露轻声道：“至少，不认为你这次虚空之旅，会失败。”

如果真理会的那群混蛋没有骗自己的话…鲁克沁丝说自己可以让扭曲者成为净民，那么，畸变无法逆转莉莉丝的畸变，但抑制一下肯定是…没问题的吧？

“希望如此吧。”莉莉丝垂下眼眸，陷入了思考之中。

而利姆露也没去打扰，只是坦诚公布后，他就恢复了布伦特的模样，静静的看着血红的夜色。

两人虽然谁都没有开口，但却都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终于，良久之后，利姆露感觉耳旁传来一阵清风，转头一看，就看到了莉莉丝展开着蝠翼，漂浮在他的身旁，眼里很认真，很认真的伸出了小手。

“那么，我再问一次。”

“布伦特，或者说利姆露，你愿意我与我莉莉丝·叶捷文·埃卡特琳娜缔结契约吗？互相信赖，患难与共的那种。”

同样的契约，但代表的含义却发生了改变，第一次，是她希望利姆露成为她的伙伴，成为她的继承者和可以信赖的队友。

而这一次，却是她希望，加入利姆露的团队，成为利姆露的伙伴。

“考虑清楚了？”利姆露看着莉莉丝，直到看到她点头以后，他才勾起嘴角，同样认真的握上对方的手，认真道：“那么，我愿意。”

“我利姆露·特恩佩斯特愿意…与你缔结契约——成为你的契约者和…伙伴。”

伴随着利姆露的话语，莉莉丝胸口处的挂坠猛然闪烁起幽光，缓缓浮起，与血月重叠。

那么，欢迎你的加入，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