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心气倒是够高,但体能上还真没法和小战士们相比,又灌了一会水,然后带着余山彤鸟悄地去帐篷里睡觉了。
前后通透能见人的帐篷里,也干不出什么不正经的事儿来,而且俩人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中间有留出行人通道充当‘三八线’。
合衣而眠,不知道睡了多久,赵启明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军营中能在战士们干活的时候睡觉已经很过分了,赵启明自然不会再赖床了。
折腾了两下,赵启明揉揉眼睛坐起来,整个人还有点刚睡醒时的懵。
“老板,你醒了?”不知何时醒来的余山彤,此刻正坐在帐篷外,回头看着他问了句好。
“唔…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赵启明好奇之余也带着点起床气。
要知道营地里是有从一线下来休息的战士,不敢说要保持绝对的安静,但绝对不能吵闹。
而现在的话,赵启明觉得外面吵闹过头了点。
嘴角向下,余山彤气势低落地说:“有个战士牺牲了,遗体刚被找到运回来。”
刚站起来准备蹦达两下精神精神呢,听到这话后,赵启明动作一顿,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
之前赵启明得知森林大火只有三个战士受伤的时候还很庆幸,因为不管怎么样,人还活着,同时他也希望只出现受伤,不出现死亡。
但死亡的脚步不会因为赵启明的期盼而驻足。
“…出去看看,那个卓锦在哪了?”沉默片刻,赵启明意外地冷静沉着,情绪上波动虽然不小,但却没影响到他的判断。
看着赵启明走过来,余山彤连忙起身,说:“卓锦十几分钟前就跑了,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所以我没跟着去,就在门口这守着你。”
“嗯。”点点头,赵启明这时候也没去责怪余山彤什么,毕竟她只是个不到20岁的小姑娘,她或许是希望自己多睡一会而已。
左右看了看,赵启明拦住一个稍微眼熟的战士,询问卓锦的位置。
赵启明在军营里接受《解放报》的采访,导致他现在名声不小,所以这个战士虽是着急去已逝战士那做个简单的告别,但也还是带着赵启明两人去找他的教导员,然后通过教导员联系到卓锦。
“你应该听说了,有个消防战士牺牲了。”匆匆而来,虽是解释,但卓锦言辞中免不了些许伤感。
“嗯,我方便去凭吊一下那位烈士?”赵启明谨慎措辞地问道。
军营是讲究纪律的,在没得到准许的前提下,赵启明是不可能随便乱走的,他也不会随便乱走。
看着赵启明坚定的眼神,想了下,卓锦点点头,不过他也提醒道:“你们在军营里没有特殊待遇,烈士,可以去看,但要排队。”
‘排队?那就代表有一定数量的战士们去看烈士遗体,这么做的做法应该不只是遗体告别这么简单,是为了警示生还者任务艰辛,同时让他们小心?’
赵启明心中虽有猜测,但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来往消防战士人头攒动,有一言不发的,也有小声哭泣的,或许是环境问题,这时候并未有大声喧哗,只是在队伍最前方能听到大声哭泣的声音。
赵启明三人前后依次排队,队伍的尽头是一个前后通透的帐篷。
一次两个人,每次半分钟的凭吊时间,排队十多分钟后,赵启明和余山彤送走了前面两个哭泣的战士,钻进了帐篷里。
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战士遗体放在桌上,身上盖着一个白布,左右手做攀爬地动作,人却已经没了。
裸漏在外的皮肤焦黑一片,胳膊上的衣服也是焦黑一片,隐约能看出衣服原本的颜色应该是橘黄。
小姑娘多愁善感,正哽咽抽泣着,而赵启明这边心里也是复杂万分。
他有幸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中,生活在一个稳定的社会中。
两世为人几十年的见闻,赵启明不是没见过逝者,但都是上岁数病故而去的,如眼前这位非自然死亡且死状恐怖的人,这是他头一次见。
之前赵启明曾经在新闻上有看过,说某某火灾消防官兵死亡多少多少,某某地震救援队伍死亡多少多少,但那些都没有实感。
在今天之前,赵启明一直以为‘军人’代表勇敢、光荣、严格、和平!
而今当他看到这位烈士遗体后,他忽然想起十六个字:身后和平,直面战场,生为军人,死得其所!
短短半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在卓锦的提示下,赵启明几人从帐篷另一侧出去。
不敢说虎目含泪,赵启明却也觉得眼睛有点酸,回过头,赵启明看着卓锦,很诚恳地说:“我知道咱们部队对烈士方面肯定有所表示,但我这边也想做点什么,我的基金会只有钱了,但我不确定是通过部队给烈士家属好,还是自己给烈士家属,这一块我希望你的领导能给出个富有远见得看法。”
沈万三的死,固然是其本身不够低调,但资军这种事本身就容易受到怀疑。
现代社会没那环境和条件,而且赵启明也没那本事,但他不想好心办坏事。
事情做到了、做好了,只要结果没问题,过程稍微曲折点问题不大,起码赵启明觉得问题不大。
“我会向领导反馈的。”点头,卓锦并不惊讶对方做好事的念头,如果对方一点标识都没有的话,那他才会惊讶。
“嗯…不只是烈士这件事,关于伤者这一块,我希望…算了,到时候我和你领导见面后再聊吧,等火灾过去了我再找你领导,估计这时候他事情也很多。”赵启明稍微想了下,觉得和领导见面属于必然的,也不需要卓锦在中间递话。
点头,卓锦郑重地说:“你的意思我会如实传递上去的,作为个军人,我很感激你的想法和你曾经为战士们做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