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似乎脾气特别好,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破旧道袍上的灰尘,扶好头顶上的烂木莲花冠,死皮笑脸的说道:
“无妨,无妨,挨一脚不算什么,反正我刚才出了气了,胸口顺畅不少。”
姜沛宁仍是冷冰冰的瞪着他,对于女子来说,如果不能为心爱之人诞下子嗣,可以说没有比这再大的遗憾了,那被称作道门真人的张九洞,竟然敢拿这个开玩笑,刚才也着实是把她吓坏了,直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口中骂道:
“老不死的东西,还真人,全真道难道都是你这种货色?”
张九洞笑呵呵的挑眉道:
“全真道要真的都是贫道这种货色,还有魔门什么事?道魔千年之争,还有什么好争的?你说对吧,赢教主?”
嬴贞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之所以看穿对方的身份,也是对方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股让他感觉似成相识的气息,和那晚在洛阳凤仪楼,呆在大国手钟文聘身旁的棋童张牧尘身上所流露出的,一模一样。
同样的气息不可能属于两个人,而眼前这个邋遢老道也并非占据他人皮囊的傀儡术,那就只能是玄门中达到三花聚顶的大真人才可驾驭的分身术了。
三花聚顶,最多只能有三个分身,其中一个必是真身所在,棋童张牧尘自然不可能是已经活了三甲子的张九洞真身,嬴贞直觉感到,眼前的邋遢老道多半也不会是。
赢贞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后,说道:
“我说张大真人,你现在这具身体又是怎么个名堂?”
邋遢道士重新在他那张竹椅上坐下,嘿嘿一笑道:
“赢教主可以称呼贫道为张百龄,当然了,叫一声张真人、张前辈亦无不可,毕竟我跟你老子是一辈人,若不是他当年打断我的长生桥,贫道早飞升了,何至于还要一分为三,靠积攒功德来重塑长生桥,”
“打断了活该,把我的同心锁拿来,”姜沛宁一脸寒霜的伸手道。
张百龄赶忙将手里的金锁抱在怀里,视如珍宝道:
“别啊,一点功德也是一点,丫头放心,你俩的锁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保证你俩婚姻美满,子嗣多多,”
姜沛宁却是再也不愿相信他的话,直接上前便要从对方怀里将同心锁夺回来,
张百龄赶忙跳起来,绕着老槐一路躲避,
“丫头你听我说,这把锁如果不是由我亲手挂上去,不出半年它便会腐朽,然后从树上掉下来,再说你这也不是金的啊。”
姜沛宁完全不理会对方的解释,一路追打,好多次眼看就要抓到对方,却仍是在差之毫厘下被他逃脱,
张百龄双手并用,以最为笨拙的方式爬上老槐,站在最粗的一根树杈上,笑嘻嘻的看着姜沛宁,挑衅道:
“你上来啊。”
姜沛宁不是不想上去,原本只是轻轻一跃便可到达树冠,可是她却惊奇的发现,在这颗老槐底下,体内修为竟然完全无法提起,也就是说,在这里,她和没有丁点修为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要她以最原始的方式爬树,她又做不到,虽说穿着男装不怕走光,但让她一个大姑娘爬树,终究还是觉得不太雅观。
姜沛宁在树底下叉腰道:
“本姑娘就在下面等着,有种的你一辈子都别下来。”
张百龄笑呵呵道:
“别说一辈子,一天你都等不了,在树上虽是没吃没喝,但贫道昨天已经吃的很饱了,说不得呆会就要在这树上解决一下拉撒问题,姜丫头你可别走啊。”
姜沛宁指着对方怒骂道:“真是个不要脸,全真道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赢贞一直呆在树下笑呵呵的瞧着他们俩,他能看出张百龄并不是在这里刻意等自己,而是对方原本就在这里,今天遇到,确实是巧合,却又有那么一丁点难以言喻的......缘法。
只见他抬头笑道:
“我说张百龄,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张百龄身子斜靠在树杈上,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闻言笑道:
“守至今岁,刚好一百年,不过你放心,你俩的同心锁,即使我老道将来走了,依然会有人来帮你照看,这是多么大的一件善事,可是这姜丫头偏是不领情。”
姜沛宁是笃定要和他杠上了,既然上不了树,在树下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见她捡起落在地上同心锁,朝着树上的张百龄狠狠的掷了过去。
可惜的是对方只是一个侧身,脚下都无需移动便轻巧的躲了过去,嘴上还继续说道:
“丫头,听贫道说几句真话,你屁股没有我那徒弟大,更没有我那徒弟翘,头一胎注定是个丫头片子,好在奶水应该还算是足的,这样吧,我这有个偏方,可保你头胎生个胖小子,你是知道的,他们老嬴家重男轻女,你要生个丫头片子,在家里是没地位的......”
“去你的!”姜沛宁一连又扔出几把铁锁,不出意外的全部落空。
张百龄在树上更是得意洋洋,
“你这丫头一看就没我那徒弟脑子好使,若是换做是她,一定是想着找把斧子砍掉这颗树,而不是像你这样一味做无用功。”
姜沛宁气呼呼的怒道:
“树上挂着这么多情人锁,我若是将树砍掉,岂不是害了别人?虽说这东西并不可信,但我也不能做这种损人之事。”
张百龄摇头叹道:
“要么说你这丫头不是做大事的呢?不过贫道还挺喜欢的,至于挂了锁,姻缘是不是一定美满?又或是一定能走到最后?信则有,不信则无,”
说完,他将手里写着嬴贞、姜沛宁名字的同心锁轻轻抛出,金锁犹如有灵性一般,绕着老槐环绕一圈,最终挂在了一处刚刚才抽芽的新枝上,
摇摇晃晃......
张百龄眼神一直盯着那把摇晃的金锁,直到它彻底静止之后,啧啧叹道:
“贫道还以为挂不上呢,怎么就给挂上了呢?”
姜沛宁看到同心锁挂在树上,心中欢喜,笑嘻嘻的转头看向赢贞。
赢贞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老槐粗壮的树干,似有所思,
张百龄双手抱胸,摇头道:
“看来我那徒弟确实与你无缘,贫道宣布,老嬴家这一代的媳妇儿,姓姜了,哎呦”
一时大意,邋遢道士终于被一把铁锁砸中脑门,
姜沛宁在树下洋洋得意道:
“神神叨叨的,谁是谁的媳妇,轮得着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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