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名义上的大败,实则天赐府大军在潼关损失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微乎其微,军容仍是雄壮鼎盛,士气未有丝毫低落。
直至潼关一战结束,天下各地的百姓才得以知道,原来就在这短短一月之间,京城长安竟遭受过如此重大的危机,虽说酒楼茶肆这种地方仍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谈论这场战事,但百姓们私底下早已是议论纷纷。
有些百姓,给河间王李隶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有些则认为朝中确实有奸臣当政,河间王这是清君侧,总之,各有各的说法。
天赐府大军仍是分作三线,三条入山南道的必经之路,怀柔郡一线,峡州一线,湘江水路一线,
李隶亲率的四万大军已经在怀柔郡以北的风途郡一带扎下营帐,清一色的精锐铁骑,
至于重装攻城器械则夹杂在王下王项翦统帅的十万大军之中,于峡州北面驻扎,
峡州城墙已是百年前所建,虽说期间坐镇官员常有修缮,但仍有多处破损不堪,面对天赐府大军,完全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项翦这支大军日夜行军,从潼关赶至此处,兵马早已疲惫,大军分几处扎营,相互之间成犄角之势,不惧偷袭,士兵轮换休整,漫山遍野的火把和嘈杂的战马嘶鸣,即使站在峡州城墙之上,也能看的清楚。
坤金旗使刑无心,寒冰旗使曲柔清,霸剑倪坤,葵花派掌门聂荣,神话殿主人花清风,驻军山山主梁永群,无极门门主厉鹰,山麓书院首席莫关心,这些人便是明教在峡州布防的全部实力,
峡州城防卫本就被姜阀渗透严重,总兵楚边关与姜阀姜伟年乃是结拜兄弟,自然很顺利的便站在了姜阀一边,虽说得知此次要与魔教衷诚合作共守峡州有些不满,但眼看城墙上那几位各个气势不凡,一看就不好惹,这种不满,也就不敢有丝毫流于表面。
城墙上,明教一众大佬遥遥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天赐府军营,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刑无心皱眉道:
“战场之上,不同于江湖捉对厮杀,我们坤金旗和寒冰旗还好,聂掌门他们五位门下只怕是作用不大,毕竟我们武道中人,是修身练已,平日演练之阵法也脱不出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之数,对上数以万计的军阵厮杀,难有效用。”
曲柔清也是跟着担心道:
“而且我们在数量上又占据着绝对的劣势,又各有派系,调配起来难度不小,此地城墙算了,不说也罢,天赐府的火器重弩你也见到了,只怕我们固守此处,都经不住一轮攻城。”
她说的这些,都是大实话,在场诸人人人心知肚明,整整十万的精锐大军,要靠他们不足四万人来守,更何况这四万人还是四拼八凑起来的。
山麓学院莫关心凝眉望着远处,淡淡对身旁的刑、曲二人说道:
“固守必然是死路一条,主动出击我们又明显不够分量,勉强凑出一支万人骑兵已是极限,想要靠此袭营确实是痴人说梦,丘护法曾传信过来,我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尽量摧毁敌方攻城重器,你们也看到了,那些火器重弩全部在敌方大营腹地,被保护的水泄不通,我们驻守城内,实在难以办到,除非放弃峡州,于敌方行军路线上不断骚扰,或可有点效果。”
“莫先生说的不错!”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墙上,莫关心转身看清那人面庞后赶忙行礼,
“见过大明王!”
“见过大明王!”
城墙上的姜维年虽得到阀中全力配合明教的密令,但心中仍是对这些恶名远播的大魔头们心存芥蒂,见到那赫然出现的伟岸青年似乎在明教之中辈分不低,但也没有打算上前去打招呼。
丁宣城府深沉,率先朝着姜伟年与那位峡州总兵楚边关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在临辉殿中地位尊崇,与林萧并称为大姐的左膀右臂,与其他殿使之间,有一道极为明显的鸿沟。
不喜言语的霸剑倪坤,也向后者点头致意,
丁宣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并肩而站,
“我从岭南带来了四万铁骑,已经布防在长沙,教主他老人家如今也在那里,此次教主令我赶来此地,便是让我主持山南道北境的三线战场,
诚如我们所见,形势非常不利,但各位却无需气馁,最终的决战仍是要在长沙进行,我们的任务便是尽全力摧毁敌方攻城重器,给日后的长沙府决战减轻压力,
来之前,我已勘察过附近一带的地形,峡州这座城,实在是不值得固守,但若是拱手让出,敌方大军便可长驱直下,教主让我等守在此地又意义何在?
不瞒诸位,怀柔郡一线,丁某已打算放弃,那里虽是李隶中军大帐所在,却是清一色的骑兵,所有的攻城火器都集中在了峡州一线,所以我已令轰雷旗与烈火旗三万人于破晓前赶来峡州,峡州一战至关重要,人人皆要存必死之心,诸位可否明白?”
倪坤淡淡道:
“丁兄怎么说,倪坤便怎么做。”
刑无心冷笑道:
“战场之上虽不能小觑敌人,但我刑无心还是要说,我明教儿郎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天赐府大军又如何?”
曲柔清却是指着城外百丈处正在连夜挖壕沟的士兵,笑道:
“可惜土工旗不在,要不然那条用来阻止火器推进的壕沟早就挖好了。”
葵花派掌门聂荣抚须笑道:
“我圣门终于要逐鹿天下了,能为圣主效死,是聂某的荣幸。”
山麓书院莫关心却是担忧道:
“怀柔一线撤走,李隶大军也可由东路直逼长沙府,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丁宣笑道:
“莫先生放心,长沙府有铁骑十万,韩林的林字营只怕也快到了,李隶绝不敢孤军深入,真正令人担忧的是葛元礼那边,三万荆州水师对上王奎让的十万山南水师,又是沿江作战,形势不容乐观,好在葛元礼身边的那位稷下学宫黄术先生,智计高绝,胸中谋略万千,只要能设法拖住王奎让,便是给长沙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上城墙,交给一直沉默不语的姜阀年轻将领姜伟年一封信,后者打开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一脸释然,信是他的父亲五长老姜明亲笔,
姜伟年看过之后,随手将信笺揉成飞灰,然后来到丁宣面前,拱手道:
“在下方才多有失礼,还请诸位见谅。”
丁宣哈哈一笑,拍了拍后者肩膀,
“姜阀与明教已是板上钉钉的一家人,伟年不必拘束。”
姜伟年释怀一笑,至此,他将无条件信任眼前之人,
他爹给他的信中只有一段话:
长老会已在私底下决定,整个姜阀,便是阀主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