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凤堂站在街道上,听到秦清口中嘟囔的那句话后顿时目瞪口呆,不停摇头叨咕道:
“真会拍马屁,”
江清惠似乎对这样的赞美之词听的实在是太多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虽说明教和天玑阁还没有到一见面就眼红的地步,但你们大大方方出现在本尊面前,是想找死吗?”
秦清从失神中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自己面前的不单单是仙女一般的漂亮姐姐,更是魔教的第二把交椅,只见她抬手指向荣凤堂,忿忿不平说道:
“我们是想走的,可是他不让我走,非要让我还他五千两黄金,还封住了我全身窍穴。”
赢贞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丫头记得回到天玑阁,找你师傅告一状,让他来收拾这个姓荣的。”
秦清俏皮的点了点头,“赢教主说的在理,”
荣凤堂猛翻白眼,什么情况啊?怎么他们成一伙的了?
江清惠自然不会和天玑阁的小辈一般见识,而且目前天下局势很是微妙,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天玑阁撕破脸只会让别人坐山观虎斗,不划算,只见她弹指轻轻一点,一缕隔空劲送入秦清体内,能让唐斩愁眉不展的封穴手法,不过片刻时间便被化解。
秦清只觉全身一阵轻松,顿时喜笑颜开:
“谢谢姐姐,”
荣凤堂看到这一幕,在下面不满道:
“我说江老大,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吧?她要是跑了,我那五千两黄金问谁要?”
“我给你,”江清惠淡淡道。
荣凤堂一愣,“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说了”
“你敢要吗?”
荣凤堂脸一黑,顿觉头大如牛,
秦清没有走,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出了气,姓荣的单是软禁自己这条罪名,就是告到师尊他老人家那里,也是理直气壮的,再说算算日子,阁中只怕有人快要到了,介时她有人撑腰,可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铁公鸡。
唐斩对此颇为无奈,在他看来,有女帝不明不白的为她说话,趁着这个时机离开是最好不过,但心里也是觉得,荣凤堂这个场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回来。
赢贞和江清惠并肩走在一条小巷子里,后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赢贞,笑道:
“帮我带上。”
赢贞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极为精妙的仿人皮面具,他知道这东西应该是出自临辉殿那位巧匠之手,也只有他才能近距离观察大姐,然后依照脸型来定制面具。
江清惠带上之后,容貌立即便换了一个人,面具与脸庞贴合的天衣无缝,看上去虽然也很好看,但比起她的真容自然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赢贞奇怪道:“你带这玩意做什么?贴在脸上不嫌难受?”
“我不喜欢老是被别人盯着看,心里会很恶心,可我又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赢贞点了点头,“也是,你喜欢就好,不过我若是想看了怎么办?”
江清惠浅浅笑道:“那我就私底下偷偷摘下来给你看,只让你一个人看。”
“摘来摘去不麻烦吗?”
“不麻烦。”
巷子尽头有一座幽静的宅子,做为列威堂临时总部,是从一个官员那里买来的,所以宅内的布置风格也颇为雅致,没有商人身上的那种铜臭味。
大厅内,赢贞高坐主位,江清惠坐在右手处,其余一众人等都是躬身站着。
寇三通身旁站着一位长须儒生,年龄也不过四十来岁,衣着颇为讲究,气质斐然,
江清惠率先开口道:“葛元礼呢?”
寇三通赶忙回禀道:“回大姐,葛堂主目前仍在江夏郡,小刀会那里来个几个棘手的人物,还需要他亲自坐镇。”
江清惠“嗯”了一声,看向那位中年儒生,来时的路上,赢贞已经大致跟她说清楚了一切,碧空崖今晚针对列威堂的行动,就是此人在城中做为内应,荆州刺史周自如。
江清惠没有质问对方,反而是看向寇三通,冷冷道:
“这么点小事都需要让教主费心?怎么?你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大姐恕罪,”寇三通赶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赢贞也只是瞥了一眼那位周刺史,便向寇三通询问道:
“见到我的那位侍女小青了吗?”
“回教主的话,小青姑娘此刻就在府中,已经安顿好了。”
“嗯”
赢贞点了点头,望向江清惠,
“折腾了一晚上,有点乏了。”
江清惠笑了笑,跟在他身边一起离开。
由始自终,两人都没有和那位周刺史说过一句话。
周自如见二人离开,脸现怒意,自己好歹是荆州的父母官,对方也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吧。
寇三通倒是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一张空椅子,笑道:
“坐吧,周大人,我们好好聊聊。”
“本官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难不成让我找你老婆孩子聊一聊?”
“你”
宅中后园有一处布置淡雅的小屋,江清惠曾在这里住过,也只有她一个人能住,即使屋子一直空着,但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打扫,收拾的很干净,
屋内左右各有两间卧室,中间是书房,江清惠脱去外袍,摘了面具,只是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满心欢喜的来找赢贞,却发现对方已然睡着,
她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塌边,俯视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目光柔和,像是永远都看不够。
忽然间,她又黯然神伤起来,因为她想起了姜沛宁,虽然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动手杀她,可仍是有种被人夺去挚爱的难过,
榻上的赢贞嘴角轻翘,缓缓睁开眼睛,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一把火烧了丹房,父亲把我吊起来打,整整七天都下不来床,是大姐一直守在我身边,为我擦药拭身,就像今天这样。”
江清惠双目一亮,笑吟吟道:
“你没睡着啊?又骗我。”
赢贞向后挪了挪身子,江清惠笑了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姐弟俩就这么面对面,笑脸对笑脸,
“姐,从小教中便常有人说,我是夺气运而生,这种命格最是损害近亲,我从来都不当回事,直到父母好端端过世,我害怕了,真的很害怕,在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怕也连累到你,所以后来刻意与你疏远,甚至是狠心对你下手,就是害怕失去你,不过我现在不怕了,如果我真的欠了老天爷一份气运,那么现在我也还了,只是如今每次看到你的脸,心里就一阵难受,“
“对不起”
一向给人冷血无情印象的江清惠,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脸颊上滚烫的热泪已是断线般滑落,
“我从来没有怨你,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怨你,光明顶是我们的家,我知道你撑起这个家很不容易,所以一直想着能尽力帮你分担一些,”
赢贞温柔一笑,伸手抚摸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帮她擦拭掉眼泪,看着那道醒目的疤痕,轻轻的吻了上去,
江清惠全身颤抖,浑身如同电流划过一般,五指紧紧抓在他的腰上,脚背崩的笔直,呼吸愈发的急促,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张风华绝代的玉容上唯一一点瑕疵,消散不见,
姐弟俩相拥在一起,缓缓睡着,就像小时候一样。
光杆的破浪号起航,继续北上,
从荆州府上来了不少客人,货仓也到了它最大的承载量,楼船吃水很深,又靠人力划桨,速度可想而知。
不过更让荣凤堂犯愁的是,船上又多了一位顶了天的瘟神,女帝江清惠,而且秦清每每看向自己时,眼神中满是狡黠,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这特么老子的船,难不成老子要在自己船上吃瘪?
正如晴婉当初警示的一样,楚青青没有从江清惠那里得到一丁点的好脸色,不过这也不影响她一如既往的殷勤,只不过现在吃饭的时候自己再没有资格坐在一旁了。
在八宝居曾经与列威堂陈雄有过冲突的苟黑虎三人也上了船,先前杜莘被废,他本已打定主意带着张、孔二人返回江南,但拗不过张婕妤一意北上,又觉得乘坐荣阀的楼船在安全方面也有保障,这才勉强答应。
后来当他偶然看到酒楼内遇到的那位俊逸青年也在船上时,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而张婕妤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还想主动找对方致歉,致哪门子的歉啊?少一点麻烦不好吗?
张婕妤换了一身湖水绿的长裙,更显朝气,打听到赢贞所住的客房后,轻轻敲响房门,
“有人在吗?”
江清惠原本就呆在房间里正与赢贞说事,此时看到后者脸上的奇怪的表情时,好奇道:
“你认识她?”
“算是一面之缘吧,她是江南道经略使张百庐的孙女,”
“哦”
江清惠点了点头,朝着门口淡淡说道:
“进来吧。”
张婕妤站在门外,骤闻屋内一道女声,心里不免怀疑是不是敲错门了,因为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酒楼内那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啊,
满腹狐疑下,她轻轻推开房门,当她看到赢贞时脸上一喜,喜的是没有找错地方,但接着便是一愣,瞬间呆若木鸡,因为她看到了没有带面具的江清惠,
张婕妤止不住的内心震撼,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身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人间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