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要蒸煮这些工具,白铁锤并不奇怪,陈宪对所有士兵都经过卫生培训,学徒们几乎将他话当真理,经过他的培训,消毒的概念已经深入学徒们的心中。
陈宪再次强调:“蒸上之后就不要动,这些东西我要亲自看着处理。”
白铁锤知道事关同伴性命,不敢怠慢,连连保证后才离开。
看着白铁锤离开,陈宪又让人叫来了女学徒头目董美莲。
董美莲今年十七岁,是杨家一个佃户家的子女,长相倒是不难看,就是手长脚长,人高马大,被人嫌弃,嫁不出去,陈宪招女学徒,家里人就把她送了过来。
一来她年纪比较大,二来人也聪明,再加上手脚勤快麻利,无论是文化课,还是裁缝手艺,都学的不错,陈宪就让她做了女学徒的头目。
陈宪对裁剪活并不陌生,制作仿古盔甲,往往要配上厚厚的武装衣,在冷兵器盔甲中,武装衣的是保护战士的最后一道防线,其防御力也相当重要,所以,陈宪手下也有裁缝师傅。
陈宪虽然没做过裁缝,但裁缝活他是经常要经手检查,所以,对衣服怎么裁剪,他是清楚的。
裁缝活如果不涉及复杂的服装设计,技术含量并不高,
陈宪将自己带来的衣服拆开,照猫画虎,试了十几次,就弄清楚了现代衣服的裁剪方式,比如衣服分为几块拼接,肩宽,胸围,腰围对应相依布料的大小…
他手下这些女学徒的裁缝手艺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现代的立体裁剪,制作出的衣服更合身也更贴身,更适于运动,制作出来的武装衣比庄子里的老裁缝都好,受到士兵们的一致好评。
董美莲来了之后,陈宪要她准备十套床单,十套布垫子,将这些东西也放到蒸笼里蒸起来,蒸过之后,放在院子里晾干,晾晒衣服的时候必须洗手而且要用酒精消毒双手。
吩咐妥当,陈宪才回到自己的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宪一觉醒来,天已经是日上三竿,他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来到治疗室。
治疗室里,被他点名,要参与今天手术的医疗兵,全都在等着他。
陈宪叫来昨天吩咐的负责人,询问他要的东西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陈宪让换过消毒衣服的助手将蒸煮过的床单覆盖在清洗干净的治疗台上。
然后他和助手们,用酒精洗过手,换上蒸过的衣服,带上蒸过的医疗工具,抬上白成,走进了临时的手术室。
白成的所有体毛都在陈宪的要求下被剃的干干净净,身体被小心的擦洗过,胸口也被酒精擦洗过。
助手们将白成小心的抬到手术床上,用床侧的皮带将他身体各个部位固定起来,在他嘴里塞上毛巾。
陈宪最后一次警告白成:“这个手术,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你可能会流血而死,可能会感染而死,甚至可能会疼死,因为我要活生生的切开你的皮肉,在你的骨头上钻孔,上螺丝,但万一成功了,你就能完全康复,甚至还能继续练武,你考虑清楚了吗?”
白成点了点头,动作幅度不大,但目光相当坚定。
陈宪深吸一口气,带上口罩,将手放在捧在一个助手手中的酒精罐里浸泡了片刻,拿出手,用力的甩了甩,从助手捧在手中的盘子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走到白成身边,轻轻一划。
和尸体不一样的是,白成立即有了反应,他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
陈宪排除一切杂念,动作迅速而果决,对他来说,他能想到的一切他几乎都做了准备,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都问心无愧。
这个手术从头到尾的一切,陈宪都已经在尸体上尝试过,只要白成能承受住痛苦,手术本身基本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白成的求生欲望很强,性格也足够坚韧,他承受住了无麻醉手术的痛苦,陈宪在手术中也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用句医生长说的话,“手术很成功”,但陈宪知道,这其实只是个开始。
没有抗生素,只靠酒精消毒,白成要挺过来,几乎全靠他自己的身体素质。
好在白成很年轻,身体素质也很好…
接下来,陈宪稍作休息,又开始给锁骨骨折的王锁做手术。
和白成从头到尾,除了身体的颤抖之外,一声不吭不同,但王锁叫的很惨,但好在他也坚持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恢复期,陈宪安排了四个女学徒和四个医疗兵专门照顾这两个伤号,每天换药四次,每隔四个时辰,就要用酒精将伤口消毒擦洗一次,换新的消毒纱布。
为了提供足够的酒精,陈宪还安排了专人每天蒸馏酒精。
做完手术,陈宪安排好后续的看护,倒头就睡,一觉就从这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从战场上一口气跑回东庄子,杨员外一直魂不守舍,恐惧和后悔像魔鬼一样扼住了他的灵魂。
杨员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他后悔自己不该接纳陈宪,后悔不该和陈宪做什么生意,后悔不太贪图那唐刀的技术,后悔自己猪油蒙了心,竟然还想建功立业,后悔请杨家帮忙…他后悔一切能后悔的。
杨员外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恐惧过,他恐惧那隆隆的枪声,他恐惧陈宪的强大,恐惧杨妙真战死后,可能来自杨安国的报复…
就在杨员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杨妙真的副手,那个名叫杨安虎的杨家都头前来求见。
杨员外如同鸵鸟般让人挡驾,不愿见他。
听着门外杨安虎吵闹怒骂的声音,杨员外只想把头埋到被子里…
这一夜,杨家无眠,白家无眠,驻扎在杨家兵寨里的杨安虎和手下的庄丁也是无眠,就连驻扎在东庄子北门外的二郎山炮灰们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只怕被那新庄子里的人连夜给端了,想跑又没有粮草,怕是连大山都跑不出去,只能窝在营地里咒骂杨家。
不过,这种如同末日来临的惶恐,到了第二天中午就一下子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