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持之假装对时荔烦心的事情浑然不觉,淡定地和她汇报了第一场恩科的情况,顺便带来了几份经过主考官们审阅,都觉得十分有见地的文章。
时荔拿起一篇文章,好巧不巧,策论的中心正是北地局势,其中还提到了数年前袁持之成名的一战。
那一战之后,北国戎族安分了不少,对静朝俯首称臣,年年都会派使节进贡牛羊珠宝。
时荔看完文章,想起来似乎又快到北国使节进贡的日子了。
“这篇文章写得确实不错,通篇不用华丽的词藻修饰,但也算字字珠玑。”
时荔给了文章一个肯定,又顺手拿起另一篇文章,只看了前面几列字,眉毛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篇文章和上一篇对比得十分鲜明惨烈。
通篇骈文,辞藻华丽炫目,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优点,策论空洞,毫无自己的见解,只会将过去的典故生搬硬套,完全不考虑当下。
时荔有些不高兴,沉着脸放下文章。
“这也能被选出来?”
只有袁持之在场,她干脆没收敛情绪,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陛下刚看完的文章,是崔朗力荐的。而这一篇……”
袁持之扫了一眼被时荔嫌弃的文章,微微笑了一声,“张栋才看完连声称颂。”
时荔:……
好好好,这两个人是真的会找事。
世家和寒门,从来没有完全的对于错。世家出身的弟子,也有能体恤民间疾苦之辈;而寒门出身的官吏,也不乏华而不实者。
崔朗和张栋才,扎扎实实又被时荔上了一课。
深吸了一口气,时荔表情复杂地看着袁持之。
“爱卿,你可千万把好恩科这一关,别埋没了干实事的人才。”她说得甚是语重心长,自己都没发现,渐渐地已开始信赖袁持之了。
袁持之却听得分明,沉静了一息,然后回答:“微臣必定替陛下分忧。”
有这句话,时荔是极为放心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关心地说:“你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病了,你的脸色看着可不太好。”
别人的话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袁持之还是一耳朵就能听出来的,飞快地看了时荔一眼,又答了一声好。
时荔知他事务繁重,也不说多余的废话,有些小事情,也渐渐学着处理。
比如处置那个专门在冷宫外和她碰瓷的小宫女。
静朝的宫女出身有高有低,这个敢碰瓷的小宫女乍一看家世平平,但心腹已经查到,她父亲曾经是崔家豢养的门客。
外人看来一贯清高自持的世家,其实并没有多么清高,也和许多普通人一样,贪恋权势和地位,不然也不会把手伸到皇宫中。
时荔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桌边敲来敲去,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本来是没有的,偶尔一次看见袁持之如此,不自觉学了过来,现在竟然成了自己的习惯。
有一句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
皇宫中有外人安插的眼线再正常不过,只要别把手伸得太长,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总惦记让她开后宫,实在是心烦。
正想着,谢清韵正好端茶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青色衣裙,将茶盏放在时荔手边,悄悄观察了一番她的神情,忽然后退两步,在时荔面前郑重跪下。
“我愿为陛下分忧。”
“你说什么?”时荔一惊,直直地看着谢清韵。
谢清韵背脊挺直地跪在地上,声音琅琅,不卑不亢,“陛下年岁渐长,前朝立后的声音必会越来越大。陛下不想为后宫烦扰,便需要一人稳固后宫,我是最好的人选,必然能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让陛下有任何后顾之忧。”
时荔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