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仙帝的天门,不只是对中州,而是整个九大洲,南大州也在其中。
并且,秦子韵与巫教之人相识,很可能当年的巫教就加入了天门。
“师尊和小韵被困住,或许就与巫教有关。”
张闲心里多了一份警惕,身形一动,从天而降,身如意玄通消失不见,穿梭虚空,隐身藏形,落在小镇的一处僻静角落。
他身高七尺,像一尊魁梧的小巨人,几乎比普通人高出了一大截,在人群里非常显眼,不过至虚至无之境,普通人对他毫无察觉,过眼即忘,根本记不住他的形象。
但他如今也是一方名人了,在中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其中有很多外州之人在暗处观看,他不想显漏的身份。
只见他摇身一变,大小如意,身形变小,与常人的身形无异,身穿的尸衣道袍也随之变小,面部肌肉运动,容貌变化,体内阴阳运行,道行气机转变,只显现出抱丹的境界,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从小镇的一处僻静角落走出,走入赶集的人群之中,远远看着那巫人卖了药,没有收钱,而是换了几卷上品丝绸,转身就小镇的另一边走了。
中州是这一天的人道中心,人文发达,丝绸华美,比金玉还贵,特别是流传到其他州,制作成衣服,皆视为天衣宝物。
而张闲也看见了,这巫人交换的药材,皆是上品,其中还有一支犀角。
这犀角是南疆特有的一种犀牛,在众多犀牛之中最为珍贵,药效极高,自古以来就被视为珍品,很受王侯世家的喜欢,但捕杀多了,这种犀牛的数量非常稀少,犀角异常珍贵。
这巫人是抱丹高手,能找到这种犀牛,也不算什么,不过换取的是丝绸,巫人一般生活朴实,因为修习通灵,亲近自然,大多以巫医为生,不会穿这么华丽的衣服。
“巫人换取丝绸,莫非是要向谁进贡?”
张闲一边推测着,一边远远的跟着巫人,出了小镇,巫人取出一个罐子,施展虚空法术,把丝绸装进罐子里,然后加快步伐,箭步如飞,往山里去了,丝毫没发现后面有跟着。
以他推测,此人与他当初杀的巫人是同出一脉,而这一脉的领头人,名曰元兀。
当初是二十年前了,元兀能与秦子韵有认识,必然也是先天高手,如今被乾仙帝渗透,修为必然更上一层楼,甚至有可能踏入了天人境。
他要寻找师尊和小韵,显然不能这样直接上门去问,更何况此事有可能是乾仙帝所为,他更要小心谨慎,还得跟踪到老巢,设法找出元兀。
约莫半个时辰,巫人翻山越岭,走过六十多里,抵达一个疆民的山寨,不过巫人不住在寨子里,而是住在寨子旁边的山林里,有一座木屋,还有一个徒弟。
这徒弟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强力壮,有后天上层的功夫,力气颇大,抡起斧子忙着劈柴,天气入冬,山里寒冷,多劈些柴火准备过冬。
见师父回来,徒弟赶紧取下火堆上的茶壶,一边给师父泡茶,一边说着今天上午有寨子的人生病,来求药,症状如何,又如何给了药等等。
巫人点了点头,称赞了一声不错,示意徒弟去忙吧,徒弟接着劈柴。
巫人取出装着丝绸的罐子,又从屋里取出几个罐子,全部倒出来,仔细的清点,丝绸、金银珠宝、乌木灵芝、雪蛤等等,全是从中州那边换取的上品宝物,另外还有很多自己采摘的灵木药材等等 其中的雪蛤,乃是中州北山的特产,生于极寒之地,冬眠之时,彻底进入冰封,冻僵而死,待到春暖花开,大雪解冻,雪蛤从冰封之中苏醒,由死转生,蕴含了造化玄妙,极为珍贵,
“收集了这么多宝物,也该差不多了,我明日就前往巫庙,与大巫师会合,一起前往祖庙,参加祭祀神礼,三月后就回来,你在家里看守,每日祭拜祖神,喂养蛊蛇,不可出去招惹祸事。
巫人说着,交代徒弟看家。
“师父,你要去祖庙,能不能带上我啊?”
徒弟小心的说着,也想去见见世面,自认为学了一身本事,却只能呆在山里,实在有些无趣。
巫人说道:“你的功夫练得尚可,但巫术还差得太远,心灵不够虔诚,尚未领悟祖神的旨意,不够这个参加祖庙的祭祀神礼。”
话完,巫人把东西都装进了罐子,闭目养神了。
徒弟闻言,只得继续劈柴。
远处的山上,张闲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来了兴趣,这祖庙的祭祀神礼,莫非就是祭祀那位九头蛇神?
十方古教不自称为神,但是凡间可以尊称上面为神,例如仙教的天神境,称之为天神,其实正统位阶是天人。
而巫教信奉“祖”,大能者皆为祖巫,凡间弟子尊称为神,祖庙就是巫教的祖庭,专门祭祀祖巫,南疆的祖巫就是上古时期住在南大海的大巫,化身的形象是九头蛇。
蛇是非常古老的存在,在巫教有着特殊的地位,上古大巫的形象,几乎都是蛇,包括神话传说里的人文之祖伏羲和女娲,也是人首蛇身的形象。
不过这巫人所言,明天要与大巫师会合,这一带领头的大巫师,应该就是元兀!
张闲略微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元兀,仿佛如有神助,莫非是他占卜的卦象,冥冥之中有所指引。
但他又思量着,如果是元兀,他给如何询问秦子韵的下落?
“或许可以假装是秦子韵的仇人,寻找秦子韵报仇。”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也闭目养神了,静待明天。
不知不觉间,傍晚入夜,夜深休息,转眼就是第二天,巫人一大早起来,换上一身巫师的兽皮衣服,已经抱丹圆满,开始辟谷了,不食五谷杂粮,从罐子里抓出一条养的蛇,取蛇血和蛇胆,配了一碗秘传蛊药喝下。
蛇血可以强身壮体,蛇血之中还蕴含了蛊虫,可以修练蛊体,而蛇胆可以明目,双眼是巫术通灵的关键。
服食了蛊药,巫人有交代了徒弟几句,背起一个白布包裹的背筐,腰间还挂了一个竹篓,出发去了。
张闲一直看着,远远的跟在其后。
巫人翻山越岭,健步如飞,往深山老林里走去,一直走了快到两百里,越走越深,古木参天,雾瘴弥漫,人烟绝迹,只见森林之中,一座青石砌成的金字塔形神庙,高越十丈,长满了青苔,古老悠然,充满了神秘的气氛。
巫人来到神庙前,恭敬的行礼一拜,用巫语唱着古老的巫曲歌谣。
庙里听到巫谣,只见走出一个老者,身高七尺,筋骨异于常人,却骨瘦如柴,身披兽皮,头发送乱,扎着一根羽毛翎,手持一把牛头骨的幡仗,面容苍老,脸上皱纹斑驳,全身画着古老的图纹,一双眼睛幽深至极,散发着无形的阴冥神意,仿佛引导灵魂进入幽冥安息。
这人老者给人的感觉,似乎就不像一个人,高、瘦、老、阴幽、全身图纹,就像一具骷髅鬼神,但这鬼神,却丝毫没有凶戾之气,反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气息,阴阳生死,天地自然,有阳间神灵,亦有阴冥神灵,皆是自然大道。
这老者,俨然就是大巫元兀。
元兀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巫,一起出来迎接,全都穿着兽皮,脸上也画着图纹,低唱着巫谣,这是巫庙的巫礼。
一段巫谣唱完了,元兀走下巫庙的台阶,旁边一人端来一碗涂料,这涂料是用鲜活的兽血,以及占卜焚烧之后的兽骨灰,调制而成。
巫教认为,血里蕴含了灵,骨里是血灵的精华,火焰是自然的通灵,骨在火里焚烧,灵性随之升腾,可以通灵天意。
元兀用手蘸起涂料,在巫人的脸上画了一个图纹,这是一个仪式,从画上图纹这一刻起,前往祖庙参加的祭祀神礼,就已经开始了。
画好了图纹,元兀带着一起进入巫庙,席地而坐,继续等待其他人,整个过程,谁也一没说一句话。
前往祖庙,祭祀祖神,这是巫教最为严肃的事儿,心意最为虔诚,犹如去朝圣一般,从出发之前,仪式就已经开始,全程都维系着最虔诚的心境,这也是一趟修行。
张闲远远的看着,心里不由得惊讶,大巫元兀的道行,果然是天人境,甚至已达天人二重!
但元兀的肉灵,让他觉得很是奇特诡异,看似皮包骨头的瘦,还很衰老,但体内蕴含磅礴气血,生机皆凝敛于五脏六腑和骨髓之中。
然而元兀也服食了金丹,全身流淌着金物质,但血肉之中,却似一些细小的虫子,虫子以肉灵为食,但天人肉灵,不死不灭,肉灵不化,虫子皆被同化,与自身融合。
“巫教善于炼体,莫非这是巫教的蛮蛊之体?”
他在昆仑教的书里,读到过这种肉身的描述,在自己体内养蛊,名曰蛮蛊。
蛮蛊可以吞食侵入体内的其它蛊虫蛊毒,百蛊不入,百毒不侵,百病不生,还能帮助维系自身运行,更快的治愈伤痛,甚至运用蛮蛊的生机,延续自己的性命,增添寿元。
并且,全身血肉皆是蛊,与蛮蛊之体的巫人对阵,稍有不慎有一点接触,就会中蛊,危险至极,还有诸多妙用。
但此术非常凶险,稍有不慎也会葬送了自己,被蛮蛊吞食,通常是由上代巫师秘传,以自身蛮蛊作为蛊种,种入徒弟体内。
有了蛊种,再以秘药循序渐进的养化,自身达至先天中层的肉灵合一,蛊种破壳而出,吞食肉灵,这个过程异常痛苦,若是挺过了,则驯化蛮蛊,若是挺不过,必然死得痛苦至极。
不过让他觉得真正诡异的是,元兀的元灵之中,也有很多条灵性,显然是服食了天门的肉灵丹,但这些灵性,居然彻底融入了元灵之中。
也就是说,元兀的肉灵没有蒙尘,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