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天下盛会(1 / 1)

王屋山,玉簪峰。

“是谁?是谁在放冷箭?”

这山峰形如玉簪故而唤作“玉簪峰”,但见林冠中陡峰突起,斜插如剑。岭坡上,几人正双目泛红,朝着四面八方嘶喊咆哮。

“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可敢现身?”

“本座一直在此!”

那峰顶的亭台中,一道伟岸身影沐阳而立,背负双手,青袍广袖,居高临下俯视而来。

“便是你放冷箭射杀了我这几位兄弟?”

当先一个背着草笠的紫脸汉子狠狠瞪来。

燕狂神情平静无波,双手揣袖,道:“是不是冷箭我不知道,但杀他们的的确是我,你待如何?”

“你?你便是那论道之人?”

几人眼睛俱是一亮,旋即对视一眼,脚下一动,竟是已分散而站朝峰顶围了过来。

“灵道石鱼可是在你手上?”

“是!”

燕狂徒右手退出袖子一指亭内石桌,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条石鱼,除外石桌旁还坐着一个抱猫女子,竟是在煮茶。如此玄门秘宝,竟被他堂而皇之的放在那里,几人眼神立时火热起来。

“既在你手,那便休怪我们,宝物当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有道理!”

燕狂徒拢了拢袖子,平淡目光一扫几人,语气很轻,他说话向来很轻声。

“知道就好,且瞧瞧你的能耐!”

几人已开始登山攀峰,来势极快,似是兔窜狐奔、狸翻猴跃。

“好!”

燕狂徒已收回视线,没了说话的意思,信手捻起空中一片飘飞的花叶,坐下的同时,已挥手丢了出去。

那花叶离手一瞬,非是激射而出,而是摇摇晃晃,飘摇如常,却又有目似的飘向五人,在空中转过几个旋,宛如随风而动。

五人瞧的大觉好笑。

“这便是你的能耐?”

有人居然伸手去接,浑然不放在眼里。

可就在的瞬间,宛如遇到火苗的火药,举轻若重,片叶之力如有万钧,五人身体一震,僵立原地的同时上身轰然炸开,下半截却仍杵在原地。

“我的能耐如何啊?”

瞟向山腰上的半截身子燕狂徒如在询问,只是已无人回他。

便在这时。

“咻!”

峰林坡岭中,一道乌光破空而回,快疾如影,落在了燕狂徒摊开的左手中。

他一手拿捏着箭矢,一手摩挲着箭身上的血迹。

“既是已至,何必躲躲藏藏?报上名来!”

“好!”

却见山路上陡然一花,忽的多了个青衣峨冠的老者,此人面白如玉,长须似墨,凤眼长眉,清奇萧疏,举止间自行散发出一股单薄高远之感,气质超然,卓尔不群,想来年轻时必生的极其英俊。

那老者一望山腰的那几具尸体,浓眉一耸,却随之一展,道:“足下这是什么武功?驭小箭杀人,莫非,是那灵道人的武功?”

他却是随着乌光追赶过来的。

“那老和尚特立独行,心中无法无佛,能让他夸赞的人却是天下少有!”

嘴里的老和尚多半就是九如了。

言至于此,方才见他微微一笑,又细细打量了一眼燕狂徒,才道:

“在下楚仙流!”

燕狂徒与之相望,淡然道:

“燕狂徒!”

前番曾言玉簪峰周遭七个坡岭只如七瓣莲花,如今离论道之期尚有半月,老者咀嚼着这个名字,谈笑间已登上其中一座,却也不再说话,而是坐在一块青石上慢条斯理的闭目养起了神。

前脚话语刚毕。

另一处的一颗老松上忽听再起声音。

“好啊,好一个大胆狂徒!”

定睛瞧去,只见这树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躺着个老儒生,身穿破衣,略显落魄,抬头一看,但见其乌须长眉,意兴遄飞,这一下,又把落魄驱了大半。

老儒生冷冷道:“经此一事,一个不慎,不是中原武林凋零,便是神州蒙难,国破家亡,其心可诛!”

山风卷动,雾海滔滔。

“凌空一羽,万古云霄,你便是公羊羽?”

燕狂徒坐于亭内,手中小箭不知何时已收回。

“百丈坪重伤萧千绝的那人是你?”

老儒生不答反问,只是瞧他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已是与回答无异。

燕狂徒想了想,接过白飞飞递过来的茶水,他道:“这样如何,倘若这场论道尔等有人能胜我一招半式,本座孤身北上,前往大都,亲自把忽必烈的人头带回来!”

他说的极其平淡,只是话中内容却有些惊天动地,那忽必烈自夺得大权便已初露峥嵘,雄心尽显,北抗诸王,南征大宋,已露不世雄主之资,且元庭高手亦是不少,精兵悍骑纵横当世莫有匹敌,又岂是那么轻易好杀的。

“哼,江湖传闻你乃天人化生,仙魔一流,却不代表我们都是傻子!”

要去杀,和能不能成功根本就是两码事,公羊羽的反应和之前萧千绝几乎无二,而且还有怒意。

“是与不是,论道之后,自有分晓!”

燕狂徒望着这位当世的大宗师,眼波一动。“但倘若尊驾想要阻我——”

“死!”

如今光阴渐转,岁数渐增,半百岁月不过红尘一梦,九如虽已开释于他,但进境如何,仍需他自寻大道,自行验证。要知道此间武功,多是蕴含道与理,借此而生,只愿论道之下,他能凭天地道理添漏补缺,完善己身,再行争渡。

谁也不能挡他。

“死”字一出,“玉簪峰”上,那本来郁郁葱葱,欣欣向荣的苍松翠柏,竟是无不在公羊羽与楚仙流的动容间飞快黯淡下来,宛如褪了翠色,散了生机,杀念一起,便如天发杀机,无处不是杀机。

公羊羽浑身汗毛倒竖,眼前天地宛如春去秋来,转眼一片枯黄,草木凋零,竟是一副衰败之景。

若是自上往下看,就见一点枯黄如墨迹般自燕狂徒为源头,散向四面八方。

只是这股杀机来的突然,去的莫名。

杀机一散,燕狂徒大袖一挥,满地枯黄竟又成枯木逢春之相,渐生绿意。这便是他所悟的涅槃之法,只是其中变化却有名无实,草木枯荣,乃是因其本身根系未死,常言道人非草木,又岂能与之相较。

正这时,又有人来,九如和尚杵棒而来,背着花生,正步步行来。

他每走一步,手中乌木棒便要敲地一次,宛如金刚捣杵,一棒落下,声如钟响惊雷,“隆隆”作响,碾过群山,只敲的峰岭悚然,鸟兽蛰伏,震耳欲聋,回荡不去。

九如步步行来,手中提着坛子酒,忽而朗笑喝道:“棒打十方世界,张口吹破无关,一手搅翻东洋海,呔,一脚踢倒须弥山!”

自禅宗初祖达摩东来传法之后,又经一花五叶,禅宗方法传天下。而这历代禅宗弟子,无不以超佛越祖为任,特立独行,心中无法无佛,所作所为搁在世俗眼中多是离经叛道之举。德山禅师曾经“唾佛”,丹霞禅师也有“烧佛”之举,此般作为却都是为了勘破心障,得求圆满,凌驾诸佛之上。

老和尚乃是禅林巨擘,行事言语更是肆无忌惮,他朗声而来,自行登上一座坡岭,方才一扫众人,笑道:“时候未到,急什么?时候到了,跑不掉!”

“师傅,俺饿!”

正说的起劲,肩头趴着的花生冷不丁嚷了一声。

九如顿时笑脸一散,没好气的道:“刚才不是才吃过么?等等吧!”

“那就再等等!”

公羊羽虽说行事不如萧千绝那般狠辣,却也偏激固执,见状冷哼一声,自行寻了个坡岭。

便在这前前后后间,已有不少人闻得惊变朝这边掠来,一时间气氛渐凝,却是风波将起,天下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