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甚是。”
对于张居正的建议,朱翊钧倒也认同。
“这个人选必须慎重考虑,以先生看来,应该选什么样的人呢?”
“首先这个人必须干练可靠,其次,这个人要了解南洋,毕竟,现在把藩王宗亲易封到南洋,如果那人不了解南洋,只恐会生乱子,到时候害了朝廷大计。”
想了想,张居正说道。
“以臣看来,总税务司施奕文再恰当不过。”
“他不行!”
朱翊钧直接了当的打断张居正的话,然后便没好气地说:
“张先生,去年,施奕文改钞关,非但朝廷的岁入增加了,内廷供用也充足了,现在钞关正是用人之际,他去了南洋,到时候,谁来主持钞关?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瞬间张居正就明白了施奕文与皇帝的“布衣之交”不只是说说,但他仍然耐心地劝说道:
“陛下,钞关的章程现在已经成了定制,且今年还会再开设十处新关,接施总司的说法,至少可以增加五百万两收入,即便是按五五数内外分用,内廷今年的进项也会超过一千万两,内廷的用度自然是能保证的。臣听说,皇上经常在宫中玩掷房子的游戏,谁赢了,就能得到金角银豆儿。苏州的镶金乌木扇,一把值五两银子,您一高兴,就八把十把地赏人。这种侈糜之风,万万不可滋长,否则即便是有千万两库入,也不够这般挥霍。”
朱翊钧听了脸色不由的变得有些尴尬,于是岔开话题说道:
“张先生,施奕文虽不是进士出身,可却也是有大才的人,这样的人放在南洋委实太可惜了,朕还年青,总需要为国储才!”
即便是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张居正仍然固执的答道:
“陛下,施奕文确实是人才,可就因为他是人才,而且是大才,臣才会如此建议,陛下,易藩南洋事关大明千年盛世,而陛下留其于身边,只能开一世之盛世,还请陛下三思!”
千年盛世!
一世盛世…
尽管张居正并没有解释,但是朱翊钧的心里却知道两者的区别,他早就从施奕文那里知道了易封南洋的诸多好处。对他,对大明,对宗室,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朱翊钧并不想让施奕文离开,毕竟,他们是朋友,而且他也不想背叛自己的诺言,在他的心里,其实早早的就已经把将来规划好了,将来施奕文能入阁便入阁,不能入阁就封他个国公…
但是现在张居正的建议,让朱翊钧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选择了,一边是私谊,一这是天下…
“可,可…”
朱翊钧结巴着,迎着张居正说道。
“可是施奕文他刚从南洋归来,这两年又为朝廷立下了这么多的汗马功劳,朕于心何忍把他发配到南洋异域!”
致远要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朋友?
“陛下,以臣看来,施奕文于大明可谓是忠心耿耿,臣以为,他必定会去的!况且…”
顿了顿,张居正说道。
“那里毕竟也是他的家啊!”
施奕文必须要去南洋!
这是张居正为张家的将来下的一步暗棋,只要无论是有子琪或是紫萱在,他都会尽力保全张家,当然还要给他争取一些东西。
“不过,臣以为,即便是如此,也总得给他一些些许安慰,以臣之见,除了授其“南洋宣慰使”令其世代沿袭外,可可以授其“镇南大将军”,设军屯三万户于南天门,如此想必他自然会念陛下皇恩浩荡…”
宣慰使司是土官,土官是世袭的,以土司治土军民,可是设立军屯,去的却又是汉人,这种变通既然是张居正的私心,同样也是南洋宣慰使将来的需要,对于张居正的这个建议,心存愧意的朱翊钧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现在,对于他来说,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给施奕文一个交待。
“臣愿往!”
再一次见到朱翊钧的时候,几乎是在他结结巴巴的道出那个想法的时候,施奕文直接了当的答道。
“致远…”
看着施奕文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朱翊钧反道犹豫道。
“你,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大明,我,我怎么忍心让你再去,我,会再挑其它人…”
“明志,其它人你放心吗?”
冲着小皇帝笑了笑,施奕文说道。
“就像首辅说的那样,对南洋我最为了解,既然如此,就没人比我更适应在那里主持更为合适,而且诸国初建,必定涉及到租地、建城等一系列的问题,这些问题其它人未必能处置妥当,虽说有南天门旧例,可是土国不是一样的土国,自然不能一概视之,接下来的这五年,臣必须终日航行于南洋各地,谈判、筑城,难免要与土人或西洋人发生冲突,其它人去办这事,我也放心不下…”
顿了顿,施奕文迎着小皇帝笑道。
“况且,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不就说了吗?我们一起开创大明极盛之世,这易封南洋,就是一个开端。”
说罢施奕文冲着朱翊钧长揖道。
“陛下,臣之所以愿往,正是因为他日于陛下之诺言!还请陛下切勿陷臣于失信!”
面对施奕文的回答,朱翊钧一时间激动的甚至有些无以复加,他盯着施奕文,眼眶不由的有些湿润,天底下有谁愿意离开繁华的京城,去遍地蛮荑的异域,对于南天门,他从其它人那里了解过,不过就是个满是虫蛇的孤岛,甚至就连当地蛮夷都不要那地种地方,可他却愿意去…为自己去那!
良久之后,朱翊钧才说道。
“致远,要是有十几年之功,你觉得的当地确实能成为另一个江南?”
“十年吧!”
施奕文想了想,然后说道。
“只要有足够的人,最多十年,我想,那里即便是不似江南,但也好过云南的一些县城吧!”
“朕知道了…”
略微点了点头,然后朱翊钧说道。
“施奕文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