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张家的奴生子!
其实,还是家奴!
盯着刘家的宅子,张六和又一次以六岁那年他爹带他去张家大宅叩头认家主的场面,那年他只有六岁,以为自己和其它人没什么两样,可实际上…也就是个家奴而已。
可…我也是有儿子的人!
我不想我的儿子也是家奴!
但是这个念头,张六和从来都不敢告诉其它人,毕竟,他是张家的家奴。
“办好了这件差事,就可以放籍了!”
想着老爷的承诺,张六和的心底一阵火热,而在火热之余,他同样也知道,这件差事即便是办成了,自己也活不下来,毕竟,老爷那边是绝对不会容他留下活口的。
“只要办成了,他们娘几个,就不再是张家的家奴了!”
心里这般寻思着,张六和毅然毫不犹豫的朝着刘家的宅子走去,因为是晚上的关后,阴暗的侧巷里没有一个人,进了巷子后,瞧见没人,他就用踩着墙头上到了房顶后,走在房顶上的他手提着油桶,不时的倒着火油。
刘家的宅院里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提着油桶在房顶上倒着油的张六和,偶尔的听到动动的进修,会朝着左右看去,不过这个时候,大抵上即便是家奴也都入睡了。很快,一桶火油就倒完了,不过张六和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另外取了一桶火油,朝着旁边的几栋屋宅倒去,直到忙活了一圈,倒了差不多十几桶火油,他才再去来到刘家,然后在刘家的房顶上,用简易的木弓点着火箭,朝邻近的几处射去,看到周围都先后着起火后,在火势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他又顺着柱子下到刘家的宅子里,然后径直闯进了书房。
“是谁?”
原本正写着折子的刘勘之听着动静,刚一抬头就猛的一下被人撞倒了,甚至还不等他尖叫出声,只觉得脖颈间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有怪莫怪,要怪只能怪你的命!”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刘勘之只觉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滑腻腻的,虽然头晕脑胀的可是入耳的却有一阵阵的锣声,还有人们的尖叫声。
“走水了,走水啦…”
尖叫声隐约的传入耳中,呛人的烟雾从鼻子涌进嗓子眼里,在呛的不住咳嗽的时候,刘勘之这才感觉到热!
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
怎么会这么热。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刘勘之顿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火焰!大火已经吞噬了他的书房。
“张居正…你好狠的心啊…”
几乎下意识的刘勘之相信,必定是张居正对自己下毒手了,可是现在那还顾得了那么多,勉强扶着地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刚一站起来却又滑倒在地。
“这是…”
感觉到手上的湿腻,刘勘之拿起来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淋满了油。
“救命、救命啊…”
在刘勘之想要呼救的时候,那边的火焰已经顺着油烧了过来…
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火焰就已经吞噬了整间书房,就在刘勘之想要冲出被烈焰笼罩的书房时,房梁却突然塌了下来…
倾刻间,突如其来的火势就吞噬了半条街,成百上千人甚至还在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大火所吞噬…
滔天的烈焰雄雄燃烧着,更夫们不住的敲响铜锣,“走水啦”的喊声在京城里回荡着…
这一夜的京城,注定不是一个平安夜,而在数里外乌纱胡同的张宅,尽管听不到远处和喧天的锣声,但这里同样也不平静。
下臣已经把此事办妥了!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让张居正的眉头猛然一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这问话的口气,虽然是有些疑惑,但好像却没有质问的意思。张四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下臣教子不当,给首辅添了那么麻烦,实在不敢再让首辅有任何麻烦,所以就自作了些主张。”
张四维并没有“坦白”,甚至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的。但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什么自作主张!”
张居正厉声问道。
“张四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首辅的语气已经发生了变化,张四维的心头尽管有些紧张,但是为了求得张居正原谅,不落下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也只能去冒这个险了!于是他便含糊答道。
“有些事情必须要痛下决心,果断一些的好,所以,我才自己作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有家奴急匆匆的跑过来大声喊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姑、姑爷那边走水了!”
什么!
原本还不知道张四维到底干了什么的张居正,在这一瞬间全都明白了,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张四维胆敢如此!是谁给得他这个胆子!
尽管内心又惊又怒,但是张居正并没有立即爆发,而是盯着张四维。见他垂首不语,惊怒不已的他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尽管盯着张四维的目光中透着怒火,但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张居正却又扭头对家奴大声问道。
“小姐呢?小姐怎么样?”
“啊,小,小姐…”
不等家奴答话,张居正的脸色骤变道。
“等等,我这就过去!”
在张居正起身出门的时候,又看头对张四维说道。
“你给老夫在这等着!”
虽然只丢下一句话,但是张四维却能从那句话里中听出来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却是怒火,满腔的怒火。可尽管如此,张四维并没有觉得害怕,甚至反而长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但、但愿一切顺利吧!”
然后又像是长松口气似的说道。
“还好,还好他把事情办成了,要,要不然,张家可就全完了!”
可一想到张居正临走时铁青的脸色,想到他的女儿可能也葬身火海之中,张四维又自言自语道。
“都是那逆子,闯下滔天之祸,若,若不然…老,老夫又何至于如此…”